25. 大学生当了农民（2） 赶  路
    那是下乡后的第二年，永红有事在年前回省城（因听熟人传来口信说她那才16岁的妹妹要结婚）。因此向生产队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阻止妹妹结婚。事情办妥后，假期也快到了，于是永红决定赶回生产队。她们家的小知弟也回家了，也要赶回生产队。她坐火车到了水城，转汽车回洋芋县，他们俩在水城火车站相遇了。从水城到他们生产队有200里左右，她和小知弟排队买汽车票。票非常非常紧张，因为到洋芋县的班车一贯都很少，冬天就更少了。他们一大早就排队，排了半天，才买到了一张票（一个人只能买一张）。眼看票就没有了，再买，就只能买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票了。可是，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就要超假了，再说了，在水城呆几天，住宿费、伙食费怎么办呢，他们都是穷知青呀。下乡第一年，年终分红，她们家知青一个人才得五元钱，第二年，得二十一元钱。（当时，她们那里是十个工分一个劳动日，一个劳动日才几分钱。她们生产队一个劳动日是七分钱，有的生产队一个劳动日才得四分钱。而当地的规定是，男劳力一般一天一个劳动日即十个工分，女的只能得七个工分，尽管她们同样干男社员的活，也只能得七分。）排在买票队伍里的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大妈，眼看买不到票了，急得哭了。永红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的儿子在县投机倒把办公室（应该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可是老人搞不清楚），逗得永红笑死了。大妈要赶回去办儿子的婚事，儿子的婚期是定好了的，可是买不到票就赶不上了啊。永红和小知弟一听，就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买到的那一张票给了她，她破涕为笑，对他们感激不尽...。没有了票，又要忙着赶回生产队，怎么办呢？永红和小知弟便决定走路回去。

       他们下乡的时候，从省城到洋芋县坐的是大卡车，从包谷专区方向走的，这次坐火车从水城方向走，水城到洋芋县的路是陌生的，从来没有走过。他们每个人吃了二两粮票一角钱一碗的面条便上路了。走哇走，道路越走越难走。离开水城二十多里就开始爬坡，因为洋芋县城的海拔是2300多公尺呀。他们以为象在省城一样，走到哪里饿了，就在哪里买东西吃。可是，越走越没有人户，到处是荒凉的山坡，走到高处往下看，下面的山坡一个接一个，就象一个个的坟包包，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没有地方买东西吃，肚子饿极了，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估计的），已经没有力气了，背上还背着为贫下中农买的东西，虽然是冬天，但是汗水却不停地淌，不知道那是虚汗还是什么汗。再往上爬，只能半步半步的走了，好不容易翻上了得乌山顶，以后的路就好走一些了。因为只要到了洋芋县地段，便没有什么大坡了，洋芋县有着高山上的平原的美称。

高高的山顶上有一个公路养护段，哎哟，这是他们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啊。养护段的人都劳动去了，家里没有大人，只有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因为洋芋县一年四季都烤火，何况是冬天呢，迎接他们的是一炉火。冷倒是不冷，因为走这么远的路，又都是爬坡。就是饿得不行了。大人不在，他们向谁要东西吃呀。小知弟拿出从家里带的干面条，一把干面条有二斤二两重，找到了养护段的锅，一把面条全部煮了，没有油，没有盐，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吃了两大海碗，肚子才觉得好受些了。休息了一会，养护段的人还没有回来，也无法感谢人家的火和水了，看看天气还没有黑，再走一段路再说吧，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真奇怪耶，洋芋县的冬天行人车辆都很少。往前又走了20多里，哈哈，又有了一个公路养护段，这下可好了，这里有人，因为天快黑了，干活的民工已经回来了。永红把他们的知青证明给工人师傅看了，工人师傅对他们很热情。两个小时前他们俩个平均才吃了一斤一两的干面条，到现在好象又饿了。他们就和工人师傅共进晚餐。工人师傅们吃的也是包谷饭，酸菜洋芋汤，他们每人给了师傅们半斤粮票一角五分钱。

晚上，睡觉怎么办呀，工人师傅全部是男的，养护段就那么一间小房子，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周围几十里没有人家户。小知弟倒好办，可以和工人师傅挤在一个床上睡。可是，永红是一个大姑娘啊，还从来没有和男同志单独呆过，更何况是晚上。她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但是又没有办法，不睡觉又不行，走了一天的路，累极了，第二天还要走啊。

等到大家都困了，（工人师傅们都很辛苦，他们也不能陪她坐到天亮呀。）满脸麻子的养护段班长，心肠特别好，他安排小知弟和一个工人睡一张床，又安排另外一个工人和他睡一张床，腾出了一张单独的床给永红。可是永红和这么多男同志睡在一个房间里，多不好意思呀，她干脆不睡，就坐在火边烤火。夜深了，小知弟和工人师傅们都进入了梦乡，永红实在坐不住了，便和衣躺在师傅专门腾给她的床上，连鞋也不脱，心想，如果有什么动静，她马上就站起来。她全身武装，提高警惕地睡着了。

天麻麻亮，永红就起来了，仍然坐在火边，闭目养神。农村人都起得早，工人师傅们和她们家的小知弟（小知弟他那时才16岁）都起来了，他们惊讶地说：“你一夜没有睡呀！” 永红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笑笑。谢了工人师傅，他们又继续往前走了。晚上，他们准时赶回了生产队，没有超假。生产队的大爹大妈听了他们赶路的故事，既心疼他们又大大的表扬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