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邻
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头,邻居陈子壮是个喜欢喝酒的屠夫。这屠夫不是卖猪肉的,而是专门帮人杀猪宰羊的。他的家里随时都有肉,因为请他帮忙的人会送他好酒好肉,他吃不完,就用绳子系了挂在梁上。
我家和陈子壮家之隔一堵墙,他做红烧肉的时候,我们总是馋得流口水。陈子壮向来看不起我家,因为我爹是泥工,我娘帮人看孩子,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经常饿得晕倒。
可有一天,我三弟背着我们去敲陈子壮的门,叫了声陈叔,说要赊点肉吃。陈子壮不但拒绝,还踢伤了我三弟的腰。我三弟本来就比较瘦弱,被他一踢,落下了腰疼的病根。这都是后话,我听说三弟被打了,气不过,找了一根最粗的木棒就要上门去寻仇,被我胆小怕事的娘给拦住了。
她说会有报应的,老天看着呢!
说来也怪,第二天,我们没有见到陈子壮蹲在巷口吃面的身影。不仅如此,还有一辆马车停在陈家门口,几个陌生人忙忙碌碌地搬家具,像是要住进去的样子。
我很好奇,就走过去问。搬东西的人说陈子壮把房子卖给他们了。我再问陈子壮去哪里了,他们摇头说不知道。
就这样,这些人住进了陈子壮的家,他们姓胡,一家老小大概有七八口人。我们每天都会打照面,他们挺和善的,但口音有点怪,像是老外刚学会说中国话似的,听上去特别好玩。
胡家似乎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洗衣机和电冰箱。到了晚上他们家黑灯瞎火,也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他们平时也不生火做饭,烟囱从来不冒烟。
我和我三弟很好奇,爬上他们家墙头,看见院墙的铁丝上,还有靠墙的树枝上挂着很多老鼠,兔子之类的毛皮,有的还在滴血,怪瘆人的。
我们把这怪事告诉爹娘,爹娘说兴许他们就是做这买卖的,集市上见过卖兔肉鼠肉的人,这些肉还挺贵的。不过,他们这一来,我们家的老鼠就绝迹了。
邻居胡家与我们既不亲也不疏,有时不善言辞的他们还把兔肉放在我家门口,爹早上起来打开门就能看见。后来我家养了一些蜜蜂,产蜂蜜,还养了一群鸡,产鸡蛋。我娘就把蜂蜜和鸡蛋送给他们。但他们从来都只开一条门缝。
就这样一晃八年过去,我们村要被拆迁了。我们前前后后忙忙碌碌收拾了一个月,要搬走的那天,我娘说去给村里人道个别,以后不在一起,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有些人说不定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我们由远到近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敲门道别,到了胡家,发现他们不在家。门是虚掩着的,我们叫着胡家人的名字走进去,看见这院子像是被荒废了很久的样子,到处挂满蜘蛛网,院子里杂草丛生,一口井被盖上了一个大簸箕。
我无意中掀开簸箕往下看,井水已经干涸,里面赫然摆着一具白骨。那白骨的手臂上还戴着一块生锈的手表,我认得那是陈子壮的。
我们见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三弟在胡家的屋里发现了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恩人,十年前我全家被你从陈子壮手中搭救,不幸是小女因伤势严重早逝了。我们为报仇除掉屠夫,顺便报恩。陈子壮的床下有一个地洞,是我们挖出来的,地洞中有一个罐子,里面的东西或许对恩人有用。
我爹不识字,让三弟念来听。听完后他大惊失色道:天呐,咱家遇到狐仙了。
我们这才知道,当年陈子壮修房时刨出一窝狐狸,用麻袋罩了准备杀了剥皮去卖。其中一只小狐狸咬了他的手,他顺势就是一锄头,小狐狸的脑袋都差点掉了。我爹当时在场帮忙修房,见此情景赶忙制止,并用自己的血汗钱把狐狸全都买走放生了……
我们在陈子壮床下果然找出一个罐子,揭开一看,竟然是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镯、金坠子等等杂七杂八满满一罐黄金。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偷来的。
村里人得知胡家人是狐狸变的,都笑我们家疯了,谁都不相信是真的。我们把黄金藏起来,也没有用来换钱,因为不知道它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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