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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根雄 “一个画家的事和一代画家的事”


  有的是因为害怕失去市场,有的是因为害怕失去掌声,许多艺术家会停止探索,他们让自己“定格”在某个固定位置上,但是,谭根雄不一样,他不知道停止为何物,在他笔下,只有探索才是永恒的。他对绘画的热爱是那样执着,以至于他的语言中除了绘画就还是绘画。这种执着你在他策展的“向‘八五’致敬”等一系列活动中可以看出,更可以在他永不止歇的艺术探索中看出——他是一个永不“停止”的画家——他是永远的“先锋派”。

  谭根雄早期作品以写实见长,代表作《郑成功收复台湾》、《和平——共同的心愿》、《胜利者》、《解放者》等,善于抓住大题材,表现大主题。深刻的人物性格刻画能力,现实主义的场景再现能力,另其画作呈现出洪钟大吕的格调。史诗般的风格让他的作品具有严格意义上的“崇高”特征。这些作品让谭根雄在美术界声誉鹊起。作品《和平——共同的心愿》入选首届中国油画展;《组装摩托》入选第四届全国体育美展;《胜利者》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为共和国而战》、《解放者》由上海历史博物馆收藏……无论是学术的还是市场的,谭根雄的声誉都已经相当可观。

  但是,谭根雄恰恰是不愿意被禁锢的人,包括不愿意被自己的成就禁锢,2000年前后,他的《紫禁城系列》作品问世,其显明的自我背叛的态度,让人看到了另一个谭根雄。

  他开始摆脱亚麻布,他对亚麻布的细腻及纤柔的质感不再感兴趣,他要找更加粗粝的表现载体,这个时候,棕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棕绷在民间是床具,但其纹理粗放,质感粗粝,谭根雄用他艺术家的眼光重新发现了“棕绷”,打开了“棕绷”的世界。

  真正的艺术家一定是对物的有用性的否定者,物,它美妙的真理秉性已经被“有用”、“可上手”等遮蔽,它的真理的光芒处于被遮蔽、被遗忘之中,但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是可以重新敞开这种物的真理性的,谭根雄对“棕绷”的这种发现,让我着迷。谭根雄并不是让思想强行设入艺术,让观念强行侵入形式,而是呈现诗意,用真正的敞开来对待物。这是值得我们深入分析的。

  谭根雄本来已经形成了非常圆熟的写实主义表现技巧,而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的具象写实作品达到了非常高的境界,为什么突然,他对亚麻布失去了兴趣?90年代后期,2000年左右,谭根雄作为大陆重要画家出访德国、美国、法国等地,出国参加艺术展、讲学、参观交流的经验,我想,对他那个阶段的风格改变具有非常大的意义:他开始用一种“异国”眼光来看待自身,他产生了重新认识自己及自己所来之处的冲动。

  这种冲动具有“回望”中国的性质,回望首先是空间的回望,从异国回望中国,其次具有时间的性质,从当下回望过去。亚麻布作为物,在油画中“西方”的性质是明显的,而“棕绷”却恰好是非西方的,而且还是非油画的,这让谭根雄找到了“物”的回望性,从“棕绷”上,他看到了回望“本土”,而且是脱离油画的西方性质地,来回望的可能性。

  “棕绷”,中国性的物,中国人祖祖辈辈用来睡觉的物事,出现在他的眼里,就不是偶然的,“棕绷”作为物,其身上的中国秉性才正是谭根雄追求的。因此“棕绷”,不是谭根雄突发其想的结果,而是他寻找的结果。

  我们进一步来看谭根雄在“棕绷”上布局的“物”。 东方的缎锦,它作为锦缎,本应出现在女人的身体上,现在,谭根雄把它移置到“棕绷”上,是女人睡在“棕绷”上吗?中国的女人,睡在中国的棕绷上?接着,我们看到了“直脚纽”,这种纽,只有中国才有,只有女人才用,具体说来,只有贵族的女人,或者女人的华美礼服上才会用这种纽,这个华贵的女人是谁?

  谭根雄让她缺席了。谭根雄并没有把她画出来, 作为“物”的女人,在这里是不存在的,然而,她的确是缺席在在场者,但是,我们又没有看见她,她在那里呢?

  作为艺术的“物”,它是不可上手的,不可用的,它是对工具性和器物性的否定。艺术的“物”,丝绸转化为条纹和机理,而它的保暖和遮体的以为被剔除了,所以,我们在《紫禁城系列》里找那个女人体,那个实在的“物”,是不可能的,丝绸不再是那个可以用的“丝绸”,它在这里和蒙德里安式的色块结合,变成了“形式”,纽扣也是如此,它不会锁住女人的身体,相反,它从紫禁城的红色大门中间划过——也许这就是清代,这就是那个声名显赫的女人,她不在场已经接近一个世纪,但是,我们时刻从紫禁城的门缝里看见——她依然在场。

  《紫禁城系列》是一组内在线条繁复(局部呈现非理性缭乱),画面色彩跳跃(拒绝色彩的现实指涉,拒绝色彩的“物”的暗示意味),结构上拒绝均衡对称、拒绝有机联系的作品。

  从上述角度,我们说《紫禁城系列》是拒绝“物”的,它不是呈现了丝绸,而是消灭了作为衣料的丝绸,它不是呈现了棕绷,而是消灭了作为床具的棕绷,而在这些之下,它敞开的却是无用之用的“另一面”。

  回到《紫禁城系列》本身,作为艺术品的《紫禁城系列》,它因为对物的这种拒绝,而成为真理的发生地,它成了世界与大地抗争的场所,真理并非产生于这些物,或者对这些物的可上手的消除,而是真理在其中居住的真理,慢慢地绽开,展露出来。

  《紫禁城系列》是一组辉煌的作品,它具有史诗般的气质,它内部又可以分成蓝色系列、赭红色系列、红色系列等数个子系列,他们呈现出“回望”本土时艺术的特殊的对于艺术和世界的理解,而这种理解因其真理性不是来自“物”而不再可能又具象来表达。

  我想,我由此找到了介入《紫禁城系列》的门径:谭根雄的由具象而抽象,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风格的改变,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艺术思路的改变,就如同他自己所说:一切艺术到最后都是哲学。

  谭根雄,在其内心世界,他发生的是一场哲学的变革,他对于艺术和世界的关系的理解,由存在论上升到了生存论。存在论朴素的实体思维瓦解了,这种情况下,谭根雄对具象的依赖也结束了,他渗透到了物的内里,将物的真理性敞开出来,而这个时候,“物”恰恰因为这种敞开性,而不需要在场,谭根雄的绘画从具象中解脱了出来,而专注于和大地的亲昵——本土艺术语汇、本土艺术表现,在这样的大地上,完成了一次世纪回望。

  《紫禁城系列》在我看来是绘画上的史诗,中国汉语文学没有史诗,《紫禁城系列》却以它饱满的生存论激情完成了一次对艺术语汇的突围——以生存论为基础本土艺术语汇的大折转。

  从这点上,姜建中先生说谭根雄是“艺术家中的理论家”是非常精准之论,姜建中说,“谭根雄80年代初期已开始投入相当大的精力致力于研究东西方的理论体系”,的确,谭根雄是艺术家中的哲学家,他以少有的艺术激情来实践他的哲学思考,而这种思考在谭根雄来说,一开始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因为他找不到语汇,而《紫禁城系列》的出世,也许对于谭根雄来说是一场解脱,他终于找到了东方式的表达图式,东方在这里尝试和现代对话,尝试用东方式的语汇表达自己——不是把自己固步自封于旧有的形式之中,也不是把自己投掷于西式的语汇之中,而是在“现代”生存论背景上,对语汇进行深层的革新,完成了由具象而抽象的转型,由存在论而生存论的转型。

  多年前的一个生病的夜晚,我细细品读《紫禁城系列》画作,那个晚上,我随手写下一些文字:“它是非常好的画。用色非常华贵,画面色彩繁复,笔触细致,这种用色的效果是非常天才的,——因为它是抽象画,没有具体的形迹可以依靠,红黄反复穿插,内在的秩序却依然保持着,颜色的组合,渐渐地还渗透出某种华贵的感觉。但是,这华贵又是碎裂的、带着颓唐、破败。单纯地通过色彩的抽象组合而产生这样的效果,这种努力,是非常不容易的。”

  那个时候,我只是从形式上感受到他的这个系列作品的美妙之处,还没有用心去思考这种由具象而抽象的转变,对谭根雄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在想,谭根雄的《紫禁城系列》作品,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是意味着欣慰,一个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欣慰,一个人终于找到了未来是欣慰,一个人终于找到了本土的欣慰,一个人终于在艺术大地上找到了根基的欣慰。

  这样的探索,对于当代绘画来说,无疑是值得珍惜的重要经验——因为它不是一个画家的事,而是一代画家,一国画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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