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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围城》,围住的不是婚姻,而是我们看不清道不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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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4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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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围城》是钱钟书的长篇小说,也是他最经典的一部作品。它风格独特,语言犀利,被誉为“新儒林外史”。而《围城》之所以能够经久不衰,在于它所涉及“人生困境”这一主题的普遍性和永恒性,让我们无论什么时期阅读都会有不同的收获和感悟。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当时中国知识界普遍“崇洋”,做学问以出国留学为荣。主人公方鸿渐出生在一个传统的中国式家庭,因他未过门妻子周家的资助得以留学欧洲。方鸿渐对这个未婚妻并不关心,曾写信要父亲解除婚约,却被驳回。他的未婚妻却不幸生病离世,方鸿渐写信回家吊唁yan,却被周家认为天性忠厚,是个可造之才,亲事不成,却仍愿意资助他。

留学四年,方鸿渐生活懒散,随心所欲,学业无成。眼看钱也要花完了,却并未获得一张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留洋博士文凭。受到来自家里和老丈人的压力,方鸿渐只得花钱买了个假的博士文凭,给父亲和丈人各寄了一张穿着德国大学博士服的四寸照片,以示自己博士头衔之实。

时值夏天,方鸿渐搭乘了回国的轮船,在船上,他认识了鲍小姐。这位鲍小姐,生长于澳门,有着长睫毛、含笑的大眼睛、圆满的嘴唇,暗而不黑的肤色,火辣性感。鲍小姐的未婚夫李医生出钱让她在伦敦学产科,两年后回来与李医生结婚共同经营事业。鲍小姐风情万种,善于调情,方鸿渐被吸引了,并与这位已有未婚夫的鲍小姐发生了关系。而在鲍小姐快要下船前,她突然冷淡方鸿渐,调整心情,下船直扑向比她大二十岁的未婚夫的怀里——一个半秃顶,带着大眼镜的黑胖子。这时候,方鸿渐才明白他受到了鲍小姐的戏弄,两人在船上发生的一切化为乌有,那只不过是鲍小姐无聊的消遣罢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年春天,方鸿渐的岳父周经理在“点金银行”给他安排了一份得体的职位。生活安稳又太过无聊,方鸿渐回想起了邮船上的人和事。想起自己答应过苏文纨会去看她,加上身边没有现成的女友,于是他去拜访了苏文纨。

苏文纨是文学博士,曾和方鸿渐是大学同学,回国时与方鸿渐、鲍小姐同乘一艘轮船。她心高气傲,但她冷漠的外表下也渴望得到一份爱情。在船上时,苏文纨就对方鸿渐有了好感,她对方鸿渐对鲍小姐的调情冷眼相看,但心中仍有念想,希望方鸿渐能爱上自己。她孤独又热烈的想要拥抱爱情,但方鸿渐却不喜欢苏文纨。却在拜访期间喜欢上了苏文纨的表妹唐晓芙。唐晓芙二十出头,纯真朴素,聪明漂亮,在方鸿渐心理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是方鸿渐的最爱,唐晓芙也慢慢的对方鸿渐有了好感。但是对于苏文纨的暗暗示好,方鸿渐却不敢明说自己的真实想法,甚至在半推半就中,吻了苏文纨。最后在苏文纨强烈的攻势下,方鸿渐不得不在电话里,用法语向苏文纨表明自己心有所属的心声,气的苏文纨在电话里大骂方鸿渐是“混蛋”。

正好也是这一天,方鸿渐收到一封电报,湖北的三闾大学聘请他前去担任教授一职。方鸿渐原以为断绝了旧纠缠,他追求唐晓芙会更顺利,没想到唐晓芙一连五天不回信,且两次拜访都扑了空。第一次扑空是因为方鸿渐看见苏文纨的汽车停在唐家门口,他不好意思进去。原来,那天苏文纨去找表妹,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方鸿渐留学期间和在船上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这导致唐晓芙和方鸿渐两个人心里都有气,一个怨对方过去经历太丰富,一个想辩解时又赌气要走。两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都不是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只让误会更深。

大雨里,方鸿渐独自离开,唐晓芙心中挂念,忍不住溜出家打了两次电话到周家。佣人误以为她是苏文纨,这导致方鸿渐一接起电话就厉声责骂:“咱们已经断了,断了!听见没有?一次两次来电话干嘛?好不要脸,你捣得好鬼!我瞧你一辈子嫁不了人——“一连串的误会、意气用事,使得方鸿渐和唐晓芙之间恩断义绝,二人互相归还了所有信件,从此相忘于江湖。

方鸿渐在去三闾大学的任教途中,一起同行的人里,有一个叫孙柔嘉的女孩子,方鸿渐起初并没有在意她。但是这个孙柔嘉却很不简单, 她总是能够在方鸿渐面前,恰到好处地表现自己柔弱温顺,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事事都要方鸿渐给她出主意,为她负责任。在船上,她故作天真烂漫地问方鸿渐是否见过大鲸鱼;路途中过一险桥的时候,方鸿渐有些恐高,心里害怕,脚下打滑,孙柔嘉不仅牵引他过桥,还很照顾他的面子,不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面对孙柔嘉的关怀,方鸿渐备感温存。

经过长途跋涉,方鸿渐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三闾大学,本以为能好好休息,没想到刚一到就碰上了问题。校长得知了方鸿渐假文凭的事情,没有让他任职教授,只给了个空衔,教无关紧要的课程。方鸿渐虽然不甘平庸,但才华配不上梦想。既没有真才实学,又不愿努力。他作假心虚,只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一步步将自己困在了自我的牢笼之中。

三闾大学是一个追逐利益的舞台,职业上的相互排挤、私下里的拉帮结派,斗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原本就和同事关系不好的方鸿渐愈加孤单。孙柔嘉便常常来看方鸿渐,方鸿渐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掉入孙柔嘉的温柔陷阱里。她总是以弱者的身份出现,向方鸿渐求助,而后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感谢。这一切都让方鸿渐的内心有了极大的满足,以为自己多么强大、多么重要。

有一次孙柔嘉说有个不知名的混蛋写信给她父亲,造她和方鸿渐的谣言。方鸿渐心里一惊。正好这时同事赶上来,孙柔嘉顺势拉住方鸿渐的胳膊,惹得大家起哄,问他们俩啥时候订婚。方鸿渐心里想:“完了,完了。反正谣言造到了孙家都知道了,随它去吧。”同事们开完玩笑离开了,孙柔嘉才怯生生地道歉,说刚才实在是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方鸿渐身心疲惫,软弱的他再次妥协。至此,两人坐实了情侣关系。虽然稀里糊涂,还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味,但无论如何,孙柔嘉成功了,他们订了婚,后来又仓促地结了婚。

没过多久,本以为可以在大学继续工作下去的方鸿渐,因为一本《共产主义论》,校长便以“思想有问题”为由,把他解聘了。方鸿渐丢了工作,未婚妻孙柔嘉却收到了聘书。但孙柔嘉决定退回聘书,和方鸿渐一起回上海,见见彼此的父母,顺便也让她父亲给想想办法。方鸿渐脸面挂不住,便转移话题,询问她父亲的信在哪儿,正是那封信促成了他们俩的订婚。孙柔嘉愣愣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等领悟过来后,又急急忙忙解释说看完就撕了。

其实那封造谣他们关系暧昧的信并不存在,孙柔嘉只不过想促使方鸿渐对自己表白,早点确定两人的恋爱关系。这个看起来胆怯、没有主见、小鸟依人的女生,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订婚后的种种事情,也让方鸿渐慢慢体会到,孙柔嘉其实很有主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固执。方鸿渐和孙柔嘉在订婚后,爆发了多次争吵。不管是孙柔嘉略施小计后终于拿下方鸿渐的小心机,还是失业、没钱、仓促结婚等问题,都让原本应该美满的婚礼变得黯然失色。两个人的内心都很焦虑,因此频繁争吵。或许,爱情就是一场幻想,而婚姻只不过是将错就错。

当方鸿渐回想起当年为了唐晓芙痴狂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老实说,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后,你总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而如今与孙柔嘉的结合,虽然没有爱的悸动,但这段在心里没有负担的感情,方鸿渐倒也觉得舒坦。然而走进婚姻久了,随着柴米油盐的消磨,两个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战线越拉越长,很多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下一个矛盾点就爆发了。一次比一次更凶,他们对彼此说着最嘲讽的、最恶毒的话。

更为严重的一次,方鸿渐终于没忍住拿手猛推了孙柔嘉的胸口一把。孙柔嘉被推得踉跄退后,撞到桌子边缘,摔坏了一只玻璃杯。孙柔嘉喘着气责问方鸿渐竟然打自己,佣人也过来帮腔,说要打电话找姑妈过来。方鸿渐闻声决定离开,就去取外套。这样逃避、胆小的行径让孙柔嘉很是失望,连着骂了四次懦夫,顺手抓起桌上的象牙梳子使劲扔向他,没想到方鸿渐正好回头,梳子恰好打到他的左颧。他带着发烫的左颊离开了屋子,留孙柔嘉瘫倒在沙发里,扶头痛哭。

离家出走的方鸿渐,在寒风里,在路灯下孤独地走着,不知不觉中流下了眼泪,他觉得一切都完了。走了许久,他又困又乏,又没有带钱来买面包,只能又走回家去。没想到孙柔嘉到她姑妈家去了。方鸿渐打开房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还留着自己妻子的哭声、怒容。他看着桌上姑妈留下的纸条,怒从中来,把纸张撕得粉碎,狠声骂了几句,就软弱地和衣躺在床上,哭得天旋地转。心里劝着自己一定不能生病,明天还有事要办,还有希望能去重庆,就能离开这里了……钟声响起来了,五个钟头以前,方鸿渐还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要和孙柔嘉和好,孙柔嘉在家里等他回来吃晚饭,谁曾想,会闹成这般模样呢?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钱钟书没有给两个人的婚姻生活下判书,而每一个阅读完这本书的读者,也都知道,感情这件事、婚姻这回事,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城外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其实钱钟书讽刺的不是婚姻本身,而是那些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人。就像书中的主人公方鸿渐,又像我们现在大多数人,不过表面光鲜,实际上很难。也曾期待童话般的爱情,宁缺毋滥,慢慢却降低了对爱情的预期,尤其是当身边同龄人结婚生子,自己也渐渐选择了将就。

年轻时候以为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直到后来才发现,如果不了解人生,其实是读不懂书的。所以围城所围住的不是婚姻,而是我们看不清道不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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