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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樵 关于《湘夫人》的几个问题

《湘夫人》入选人教版高中教材《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是屈原作品中广为流传的一篇,但对它的解释历来颇多分歧。目前被采纳最多的解释是:《湘夫人》是祭神歌曲,诗中的湘夫人为湘水女神,是尧帝的女儿娥皇、女英所化。湘君为湘水男神,为舜帝所化。此诗为男神、女神表达爱情之词。这也是课本采用的解释。在这种理解的前提下,仍有一些具体问题需要讨论。

一、本诗是男神独唱,还是男神、女神对唱。课本解为男神独唱,笔者以为不如对唱合理。全诗可分为四节,1至8句为第一节,9至12句为第二节,13至34句为第三节,35至40句为第四节。一、三节当为男神所唱,二、四节当为女神所唱。一节写“帝子降兮北渚”,“帝子”即尧帝之女,亦即湘夫人,作如此称呼者当为男神湘君。且下边还有“与佳期兮夕张”,“佳”应指湘夫人,显然也是男神口气。第二节中有“思公子兮未敢言”,“公子”当指男神湘君。因为:1、上文称湘夫人为“帝子”,下文不应改变称呼。2、湘夫人为尧帝之女,故称“帝子”,称湘夫人为“公子”无据。3、同为《九歌》之一的《山鬼》有“怨公子兮怅忘归”“ 思公子兮徒离忧”之句,“公子”就是山鬼对所爱男神的称呼。而且“未敢言”也更像是女子的口吻。故这一节应为女神所唱。第三节有“闻佳人兮召予”,语同“与佳期兮夕张”,且这一节写的是男神为迎接女神而营造爱巢,故为男神所唱。第四节有“余袂”“余褋”之语,对照《湘君》,此处说的是“余玦”“余佩”。把自己的衣服送给情人,是古代女子爱情生活的习惯。如《左传· 宣公九年》:“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戏于朝。”“衵服”即“褋”,无里的单衣。而“玦”“佩”多为男子佩戴之物。如《史记·项羽本纪》:“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珏以示之者三。”《红楼梦》第六十四回“浪荡子情遗九龙佩”。据此可知,“余袂”“余褋”主人应为女神,“余玦”“余佩”的主人应为男神。也就是说,《湘君》的末节应为男神所唱,《湘夫人》的末节应为女神所唱。

二、《湘君》《湘夫人》末节所写是期约未至的愤怨,还是如约而至的欢会。多数注家认为写的是期约未至的愤怨,课本亦用此说。其依据可能有以下几点:1、捐、遗的动作是愤怨的表现。2、《湘君》中有“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等语。3、二诗的景物描写体现了惆怅凄清的氛围。4、《九歌》用爱情悲剧寄托屈原人生理想不能实现的哀怨。笔者以为这样理解显得牵强。理由如下:1、《湘夫人》的第三节写的是湘君为迎接湘夫人精心营造爱巢,热切期盼湘夫人的到来,而且结尾明确写到“灵之来兮如云”,并没有丝毫迹象显示湘夫人失约未至。2、“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明显是欢迎对方到来的行为,如果上句写的是期约未至的愤怨,则这两句无法自然衔接。3、“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是说美好的时光来之不易,应该好好珍惜和享受。如果湘夫人失约未至,哪来的美好时光来享受呢?4、把《湘君》《湘夫人》对照来看,双方都在热切地思念着对方,盼望与对方相见,都没有失约不至的理由。5、《湘君》《湘夫人》的末节所写的地点都是“江中”“澧浦”,如果是对方失约未至,则二神失望愤怨的地点不应是同一处。

笔者认为,《湘君》《湘夫人》的末节写的都是二神相会的情景,因为写的是同一件事情,所以,除了互赠的礼物和随从人员不同外,其他都是一样的。《湘君》的末节以湘君的口吻来写,《湘夫人》的末节以湘夫人的口吻来写。“捐”应解为“捐献、赠送”义,“遗”读如“畏”音,也是赠送之义,这两节合看,则二神相会的情景历历可见——湘夫人从水上而来,湘君从水边出发去迎接,在“江中”互赠了礼物玦和袂(湘君赠湘夫人玦,湘夫人赠湘君袂),到了“澧浦”又互赠了礼物佩和褋(湘君赠湘夫人佩,湘夫人赠湘君褋),由玦到佩,由袂到褋,显示出情意的加深。到了水边后,又分别采摘了杜若赠给对方的随从人员(湘君赠给“下女”,湘夫人赠给“远者”)。然后二神逍遥自在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对于《湘君》中“心不同”“恩不甚”“ 交不忠”“ 期不信”等语,亦不可作为期约未至的根据。《湘君》与《湘夫人》可以看作是一首歌曲的前后两个部分,在《湘君》中,更多表现了爱情追求的艰难与曲折,在《湘夫人》中,更多表现了爱情追求的热烈与甜蜜。《湘君》中“心不同”等语着重写湘夫人因思念的深切而产生的担心与焦虑,也从侧面反映出他们相爱之深和追求爱情的执着。

对于诗中的景物描写,也要具体地分析。像“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确实渲染了惆怅迷茫的氛围,但这是在湘君望湘夫人而不见时所看到的景物,自然带有惆怅色彩。而下文中营造爱巢的描写,就没有一点儿惆怅,完全是热烈兴奋之情了。

至于说《九歌》是屈原用爱情悲剧来寄托自己“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哀怨,恐怕也难以成立。《九歌》首先是祭神娱神歌曲,不是屈原的自由创作。王逸《楚辞章句·九歌》曰:“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朱熹《楚辞辩证》说:“楚俗祠祭之歌,今不可得而闻矣。然计其间,或以阴巫下阳神,或以阳主接阴鬼,则其辞之亵慢淫荒,当有不可道者。”也就是说,《九歌》主要是为招引神灵而作的歌曲,而其招引神灵多利用男女恋情,以男巫招女神,以女巫招男神。如果《九歌》都写爱情悲剧,不写男女欢会,怎么起到招引神灵降临的作用呢?说《九歌》中有寄托屈原自身哀怨的内容是可以的,但说《九歌》写的都是爱情悲剧,没有男女欢会则是不可信的。

三、对诗中的两处隐喻如何理解。诗中有两处隐喻,一处是“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另一处是“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课本的解释认为这两处都是以自然景物的错位来隐喻爱情不顺,愿望难以实现。笔者亦不赞同。自然景象的反常可有凶兆、吉兆两种不同寓意。如鸱枭入宅视为凶兆,而喜鹊登梅则视为吉兆。第一处隐喻中罾在木上,似是缘木求鱼的形象化,愿望难以实现的寓意比较明显。这里用以表现湘君等候湘夫人而未至时焦虑忐忑的心情。而第二处隐喻“麋食庭中”则应视为吉兆。麋是草食性动物,不会伤人;在形象上与麒麟接近,麒麟在中国古代被视为祥兽。且依文脉来看,上文已有凶兆,此处再写凶兆,就显得“复直无味”;而且跟下文的“闻佳人兮召予”无法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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