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阁】我国艺术史研究专家邵宏在他的《美术史的观念》中说“我们有两部艺术史:一部是由不同社会的艺术家及其作品组成的艺术史,另一部是由不同经济、政治及宗教背景的艺术赞助人所组成的艺术史……面对第二部艺术史时,社会学的艺术史家则坚称他们面对的是真实存在而非想象的艺术事件。”
1. 为什么会将目光投向艺术
前面我们讨论过美第奇家族的贡献和影响,讨论过这个家族疯狂又魅力无穷的女人们,可能大家会觉得奇怪,整个家族历时400年对文艺的重视一定不是偶然为之的,那么背后的动因究竟是什么呢?难道真是“贤妻良母”的谆谆教诲,或是物质食粮过于丰富而一定要找点什么刺激…可能都有但可能又都不是最最重要的原因,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
首先,我们不妨回想一下,美第奇家族支持了那么多艺术家,除了自己歌功颂德,树碑立传之外,其作品最多的是什么——是宗教题材作品——是教堂,雕塑和绘画。
美第奇统治欧洲的时代,基督教是绝对的欧洲第一大宗教。整个美第奇家族都是虔诚的教徒,在受到世俗法律制约的同时,基督教条约是他们的道德条例。在这个宣扬来世的世界里充斥着天使和恶魔。对美第奇来说,那个来世的世界就跟每日经营为生的现世一样真实。然而不同的是,作为商业起家的美第奇家族,他们生来就是“有罪”的:根据《圣经》,高利贷和普通放债都是有罪的。上帝说,“有钱人要上天堂比骆驼进针孔还难”;但丁也写道,“高利贷者什么也不出售,他们把钱借给别人,却要求多拿回——高利贷者会在地域第七层双手一直在动,因为在人世的时候他们不干别的”。凡此种种,让美第奇家族极为不安,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可以赎罪?如何可以使自己在来世幸福,用金钱换取对宗教的补偿无疑是最好的手段。
而另一方面,教会由于对这种情况也喜闻乐见,他们会主动宣扬类似“赎罪券”的东西去敛财并扩大教会影响力。供需有求,就有了类似下图的内容:放贷者Strozzi,他资助的教堂壁画把自己和妻子的形象画了进去:他们的面容表现的真实细致,画中,他们由一位天使引领,到受祝福的集会中去。
2. 他们做了什么
出资资助杰出艺术,就可以拯救你的灵魂——这是美第奇家族被宗教洗脑或自我安慰很重要的一个传统。为了传达他们不是耶稣口中的“猪狗不如”之徒,是只能“下第七层地狱终日劳作”之徒,从第一代美第奇开始,他们的资助就接连不断,让我们看一些经典案例:
图2和3 都是位于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洗礼堂铜门。这座1401年建的青铜雕塑大门耗时20年直到1422年才完成,是美第奇家族的族长柯西莫委任建筑的。当时,最有权势的美第奇家族一直背负着“放贷者”的恶名,为了洗清这个“辱名”,柯西莫在严于律己,清苦生活的同时,于30年代初,请教皇答应为其家族赎罪,教皇给出的条件是:资助建造整个圣马可修道院的费用。对于财大气粗的美第奇家族而言,能用钱完成的事是最简单的事情:用钱买通这通向天堂的机会,用钱为家族树碑立传,当然不仅要做,还要做的轰轰烈烈。于是,当时佛罗伦萨最有名的艺术家都被召集起来,通过工会上交提案,其中就有吉贝尔蒂和多纳泰罗,最后前者得到这个任务,建造了做世界闻名的青铜大门《天国之门》,讲述了《旧约圣经》的各种故事。
建成那天,教会宣布了美第奇家族的无罪,并嘉奖了他们。现在我们去圣马可修道院参观,仍可以看到内部有一扇门通向柯西莫的私人房间。这门上方有一块铭文,来表面官方认可了这里的交易活动:教皇尤金四世答应柯西莫·韦基奥因为他建造了这座修道院以后所有的罪孽都被消除了。他把获得的赦免和救赎以书面形式留存了。
再来看另外一位艺术品位极高的美第奇家族成员——洛伦佐 美第奇。他用他独特和高品质的审美,为艺术挖掘了新的人才,定立了新的标准:生命最重要的意义在创造艺术!洛伦佐毕生的梦想就是恢复古代艺术品的美丽与神秘;通过的方式就是:发掘并资助年轻的艺术家。
首先,他发掘并资助了多纳泰罗(Donatello,1386—1466),作为文艺复兴早期的艺术家,米开朗基罗的老师,多纳泰罗对古典美术异常的推崇,他创作了大量生气盎然、庄重从容的雕塑作品。代表作品《大卫》(约1430--1432)是第一件复兴了古代裸体雕像传统的作品。
很明显,艺术家在回国传统的同时,强调作品和古希腊作品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一借用透视、用画面来表现真实的世界;第二,品味越来越大胆,《大卫》不再是那个成熟的强壮男子,而是一个年轻孩子的裸像,同时,作品给人模棱两可的感觉:他不完全像个男性,明显是个女性,是正处于青春期和青年期的过度,大卫像还没完全成为一个男性,臀部的曲线还是很像女性的。但这一感觉完全符合给孩子们的自我表现。
第二:他资助学校,最早的现代艺术学院诞生了!洛伦佐在家后花园建了这个学校,模仿古代艺术。其中一个学生就是年少的米开朗基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他发现了米开朗基罗。
米开朗基罗对美第奇应该是爱恨交加的。他背叛过美第奇投奔了共和政权。而现在,他又被美第奇家族重用。美第奇家族想把两位小家庭成员的死亡当做委托他们统治佛罗伦萨的借口的一个重大征兆。但米开朗基罗有自己的想法。他把美第奇家族的逝者变成了抽象的,对统治相当冷漠的形象。从个体来看,他对他们不感兴趣,雕塑的长相无所谓。所有人都要死亡,都要结束,被遗忘。他提升了美第奇家族同时把他们所有追求不朽声名的渴望放到一个时间毁灭一切的更大远景里。时光吞噬一切,耗尽万物,包括美第奇家族取得的成就。
一个是世俗的君王,一个是艺术的君王。两者相撞,有了艺术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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