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串讲(281)
明朝地方官如何集体参见朝廷大员(庭参实录)
作者 白坤峰
(内容见第七十回 西门庆工完升级 群僚庭参朱太尉
看完这一章回,读者更能对比第五十三回至第五十七回的伪作者的浅薄局限:他们很可能连省部级的干部都没有见过,以至“庭参cn”之礼,想写也不知从何而写。
下面是明代“庭参”实录:
朱太尉令左右抬公案(办公桌),就在当厅一张虎皮校椅(同“交椅”,有扶手与靠背的、马扎式的高坐椅)上/坐下。分付(吩咐)出来,先令各勋戚(功勋的皇亲国戚)中贵(太监)仕宦(泛指官员)/家人(仆人)吏书(秘书)人等送礼的进去。
须臾yú(一会儿)打发出来,才是本卫纪事(本军区的官员)、南北衙/两厢、五所、七司(暗示锦衣卫办公机构的组成)。提察(此为作者自定的假官职,下同。译为首都/提审局/局长)、讥察(本是明代的俗语,审问。此译为首都/审问局/局长),观察(本为捕役。可译为首都/抓捕组/组长)、巡察(首都/巡视组/组长)、典牧(治理。此为名词,地方官)、直驾(仪仗队/总指挥。此为真官职,隶属锦衣卫)、提牢/指挥(监狱总长,也叫“提牢/官”)、千百户(正副团长。此为真官职)等官,各有首领,具手本(名片)呈递。
然后才传(依次传话)出来,叫两淮(代指江苏)、两浙(代指浙江)、山东、山西、关东、关西(均在陕西)、河东、河北、福建、广南(广东、广西、云南)、四川、十三省(明朝共设十三个省份)提刑官(负责治安与司法的官员),挨次进见。
作者兰陵笑笑生,很注意“点面结合”的手法,铺排之后,镜头对准了西门庆:
西门庆与何千户在第五起(批)上,抬进礼物去。管家又早将何太监拜帖(拜访时为表示恭敬而送上的书信,格式较固定),铺在书案上,二人立在阶下,等上边叫名字。
这西门庆抬头,见正面五间皆厂厅,歇山(墙面峻拔、四角轻盈的传统建筑)转角、滴水/重chóng檐(多层的楼檐);珠帘高卷,周围都是绿栏杆。
上面,朱红牌扁(牌匾),悬着徽宗皇帝(赵佶jí)御笔钦赐/“执金吾/堂”(中/央/直属/军队/总/司令的办公室)斗 du大小/四个金字,乃是官家(皇帝)耳目牙爪/所家缉(私人抓捕)访密(探访秘密)之所,常人到此者处斩。
两边六间厢房,阶墀chí(台阶、空地)宽广,院宇深沉。
此时的西门庆,坦然了很多。他悄悄地左顾右盼,国防部长的办公室兼住宅区比他的县衙那是大多了、阔多了。如果他晚死几年,说不定虎皮交椅上所坐的就是他了。
朱太尉身着大红(大红礼服),在上面坐着。须臾yú(一会儿),叫到根前(跟前),二人应诺升阶,到滴水檐(屋檐)前,躬身参谒cn yè,四拜一跪,听发放(安排)。
朱太尉道:“那两员千户(团长),怎的又叫你家太监送礼来?”令左右收了,分付(吩咐):“在地方谨慎做官,我这里自有公道。伺候大朝(等候朝见皇帝)引奏(带过来当面上奏)毕,来衙门中领劄zh(即领取劄付——官员委任状)赴任。”
二人齐声应诺。左右/喝hè起去,由左角门出来。刚出大门来,寻见贲四等抬担dàn(拿着扁担)出来。
担子没有被留下,已经不错了。朱太尉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不装,从不虚伪,表里如一。
正要走,忽听一人飞马报来,拿宛红(一种高级红纸)拜帖(私人信)来报,说道:“王爷、高爷来了。”西门庆与何千户闪在人家门里观看。须臾yú(一会儿),军牢(军警)喝hè道,人马围随,填街塞巷。
只见总督/京营八十万禁军(此为作者自定的假官职,译为总管首都卫戍区司令。八十万为夸张式的数字)陇西公/王烨yè,同提督神策御林军/总兵官/太尉(中央/直属/警卫军。神策军:唐代的天子亲军)高俅,俱大红(穿大红礼服)玉带,坐轿而至。那各省参见官员,都一涌出来,又不得见了。
首都的官员排场,深深地吸引了西门庆,他恋恋不舍、默默筹划。
“不因奸佞nìng/居台鼎(代指高位),那n得(哪得)中原血染衣!”
看官(此为说书人的口吻)听说:“妾妇索家(妇女管理家庭,则扰乱家庭。索:混乱),小人乱国”,自然之道。识者以为将来数贼必覆天下。果到宣和(年号)三年,徽钦/北狩shòu(宋安徽宗、宋钦宗被押到北方的婉称。狩:巡视),高宗南迁,而天下为虏,有可深痛哉!
中国老百姓习惯上把责任推给官员,岂不知,这些官员都有上级。皇帝其实才最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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