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舞蹈

在乡村，没有人在山梁上舞蹈；也没有人在田垄上舞蹈，更没有人站在丰收的庄稼上舞蹈———在乡村舞蹈，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由特定的人群来进行，否则，你在乡村的名声就彻底地毁了。

有一座乡村，那是我见过的唯一那么别致的乡村，夏季，或者秋季，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少，会聚集在某一个院落里，随着音乐翩跹起舞，乃至歌唱，夜夜如此，直到寒冷的季节到来。

而在城市，就似乎自由了许多。

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天儿不晴不阴，没有风，不冷。广州。在城市的一座公园里，我看到他们在舞蹈。他们在纵情地舞蹈。他们是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年纪大过我很多。他们也旋转，有人一口气转了二十来圈。他们的舞步轻快明亮。

我很羡慕，我几乎不会跳舞。

我母亲居住的小城，也有类似的舞蹈。小城不大，却有宽阔的广场，每到华灯初上时，人们就三三两两地来到广场上，伴随着熟悉的音乐“翩翩”起舞。小城不像大城市，那里的上了点岁数的男人和女人，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尽情地相拥而舞，也许心里真的想过，但没有人身体力行。他们的舞蹈，多少就有些“孤独”。

其实，真的，当你在一座城市更多的地方看到男女老少相拥而舞时，即便你正黯然神伤，即便你正经历风雨，你大抵也会停驻脚步看上两眼的，你的心头也一定会觉得有了一丝暖意。你或许就想起了故乡，母亲，山庄。

我那时就坐在那座公园里，在纵情舞蹈的人群附近，打开

了一本杂志，读着其中的小品，那都是关于人生，关于社会，关于人际的感悟与真谛。感觉真好。

我的心也随着舞蹈起来。

舞蹈是人性之本。人出生时，哪一个不是以手舞足蹈的方式来到人世间？只是，逐渐地，我们的手脚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只会走路，敲打键盘，最多奔跑。不要说舞蹈，有时，连彻底的弯腰都觉得吃力；不要说旋转，还没转就晕了。

古代，男人之舞，舞出利剑出鞘；女人之舞，舞出换代江山。那是凌厉之舞。

现代的生活，需要的也许仅仅是舞蹈。生活之舞。风尚之舞。

有时，我就在想，古时候，舞蹈可能是人的必修课，男人舞剑，剑是利器，不会舞的话，是断然不敢登场的。女人翩跹，要是不能舞得风生水起，长袖就自己把自己捆了。

那时候，阳刚之人舞到极致，一定是无边落木萧萧下；阴柔之人舞到极致，一定是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而城市公园里的舞蹈，是集体之舞，生动，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