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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林语堂之三

章克标的抱怨

胡荣华

　　林语堂曾用“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来阐明文学志向，他也将这种包罗中西的态度，用于衣着打扮上。他穿西服系领带，也穿中式长衫。早年的林语堂，在服饰上中西合璧，无论是长袍马褂，还是西式洋装，都能被他穿出一种别样的潇洒。

　　关于林语堂着长袍，与他同时代的作家章克标曾有一段近于轻蔑的文字，他说：“他穿着长袍马褂，伴陪了交际花、名妓到高级跳舞厅婆娑起舞或坐听音乐，也感到兴趣不恶了。”章林二人的矛盾，是现代文坛的一桩公案。上世纪20年代，林语堂与章克标、邵洵美共同创办《论语》杂志。《论语》的作者队伍云集了民国时期的一代名家，在思想火苗的激荡中，林章二人观点发生偏离，产生矛盾。

　　章林之间与其说是文人相轻，不如说是名望之争。老年的章克标曾抱怨说：“现在大多数读者只知道林语堂先生提倡幽默，其实这两个口号是我最早提出来的。”章认为林语堂剽窃了他最先提倡的“幽默”和“性灵”思想，觉得人们把属于他的文化标签贴到了林语堂的头上，所以他索性将林语堂在交际场中逢场作戏、吃花酒等隐私抖搂出来。这是一段无从考证的历史，但无论怎样，章克标脑海中的林语堂，形象是怎么也雅致不起来的。

　　林语堂很讲究衣着搭配，懂得如何配置自己的衬衫、领带，使服饰颜色协调。和家里人一同出去参加宴会时，他会换上应景的衣服，而且不喜欢穿同一种颜色的上衣和裤子，因为他觉得那样过于职业化，只有侍者才是那样穿的。

　　晚年的林语堂，对西式服装渐渐产生偏见，开始钟情于中式服装。他在文章中说：“谈到男人，我一定愿意要中国的服装。一件长袍从肩上一直到下面，旁观好像一件寝衣。但是看到外国人的服装，内边附着皮肤的一件衬衫，此外短衣和上衣。在你头边一件东西像束缚狗那样缚着，称之曰：'硬领’，而紧紧在你颈上缚着的领带真像狗的链条。”

　　除了对西式衬衫、短衣、上衣、领结、领带等颇有微词，他还在对中式帽子和西式帽子进行比较后，得出“旧式的中国小帽是比洋帽较合逻辑和较为舒服的——戴上洋帽我总觉得形容古怪”的结论。想象力丰富的林语堂，对西式服装的偏见，源自于他喜欢舒适，这也与他追求自然有关。

　　人到老年，脚上的那双鞋子可能是林语堂证明自己还有西方文化情结的唯一外在标签。林语堂喜欢宽大、不透水、发亮光的皮鞋。他讲究鞋子的品质，选择的皮鞋多是禁穿而又舒适的。关于皮鞋的颜色，他最爱棕色。他把鞋子作为新旧抉择之中“新”的标签，他曾说：“我常徘徊于两个世界之间而逼着我自己要选择一个——或为旧者，或为新者，由两足所穿的鞋子以至头顶所戴的帽子。现在我不穿西服了，但仍保留着外国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