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东坡倡士人画,文人士夫渐多参与。明清更以文人画为重,且莫与比拟。盖以其有用于文人者也。何以为用?纵有以附庸风雅、博名营私为多,庶几不论;而于焕斯文、抒怀遣兴亦属小道;惟以游兹明道、适性修德,是为大用。
晋陆士衡有谓:“丹青之兴,比雅颂之述作,美大业之馨香。”唐张爱宾亦曰:“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雅颂、六籍者,古今圣贤修业之基,以此明道知止,而丹青之能比雅颂、同六籍,正在乎其大用而使殊途同归也。昔蔡鹤卿兴办国立艺院,旨“以美育代宗教”,意同于此。
然俗世扰扰,名利熏心,更经学式微后,众且不知性体何物,而教以德性为本,文儒士卿尚不得恒持,而汲汲于艺者何以能行之?岂不知性体在我,不论行业,人皆有之。能明乎此,志于道,皆可臻于圣贤。明王心斋,灶丁出身,忠师阳明,笃志恒修,终成大儒。庖丁解牛能悟养生,写意花鸟画孰曰不可。唯立志者,能笃持之,能笃持之而能得其大用。
画之至于五代,花鸟一科兴起,又至元明,写意一艺独领,正缘于士子文人论画以内求,渐而所致。文湖州画竹以比德,扬无咎圈梅以养高,郑所南撇兰以叙哀,由心而画,趋为心画。元倪云林,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所为何事?正是逸怀疏阔不以一技而使局促。孔夫子所谓游艺者,道为本,艺为末。艺有赖于道而得高境,反之人能游于艺方能证道。游艺之道正是养生、修心之道。生之质者,性也。中庸曰:“率性之谓道。”故曰云林写竹草草,离形游艺,能得画之用,技近乎道者也。“写意”应乎此而出。写者“泄”也,使心之通达于画,无碍无遗而谓之写。故能率性“为己”,使心畅达,使“生”得养。
明画之用,须行而得之,传习录所谓是“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画之行,学为之先。技则有术,学而得之。写意花鸟画学术有三,曰上师古人,外师造化,中师心源。上师古人者,时时参于传统,典籍图册,皆可为鉴,悟其本末,见贤思齐;外师造化者,处处留意自然,使灵心不昧,造天人合一;中师心源者,以画为镜,见心见性,味象澄怀,渐有所用,以“明明德”。以此兼修通达,从而养骨气、文气、灵气,得浩然之正气。见之于画则气韵生动,用之于心则虚灵澄澈,王阳明“此心光明”之谓也。
故而技近乎道,方得写意花鸟画之用。志于道,学有术,而恒持之者能得此用也。
(中国美院钱述庵《国学述要》课后,有领于师之教,合平生绘画浅见,以一时之想草撰此篇。)
旧学新知展览序言
思建兄、方明兄与吾同乡见知、同行数载,情谊相和,画艺互补;而吾邑玉融,文苑艺兴,盛况一时,骚领八闽,此番更邀吾等三博士以近来画作,联展于融垣;二兄盛于才情、妙于通变,其作即其人,以愚墨守一隅,见其所作,往往有所启思。故此番相约、于情于理于艺,岂曰难却,更必雅欢,鉴赏摩研,诚为翘首。
此次展题为思建兄据朱文公“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而取名曰“旧学新知”。反诗缘知其意:融古出新,一炉于我,终蹈高深。于吾侪岂有古今之分,新旧之别。自当上师古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渐以豹变,终求以理法邃密,境界高深,能古能新,不古不新。而适性修心,琢磨切磋,迁想妙得,见之于画,自然而然。此为艺不二法门,古今一也。
至于时人,因学有无而前后殊异;同辈亦因求索偏侧而新旧有差。今吾侪所作,不论循古或探新,皆有学而有所思,列于一室,讽籀切磋,不亦乐乎。又卯岁将至,三载惶惶,江湖夜雨,兔颖扫云,共展新图,嘤其鸣矣,岂非雅甚。
今吾病中卧床,囫囵草述。以时兴所至,直陈赘语,乘为前言。至于来日雅叙,必当有期于同道;而后有览于画者,或知吾言不虚也。
抄录古文二篇
抄录苏东坡海棠花诗
录刘梦得、欧阳永叔秋声赋二篇后有感而跋
兹二篇雄文,虽属异代,文笔有差,至乃伤秋之叹,其致一也。何哉 ?
盖古之丈夫,学优而仕,仕以辅君,君亦人也。天尤运周无常,况赖于人也。士夫当其得志,如春夏之遇时,意气风发;至若失宠,犹秋冬之肃杀,梦魂无寄。然不仕无功,则乏能以文墨流于今。故古之文士,无有能脱此命数者,岂不痛哉。悲极则遣,擒文以抒。秋物异类而同情,故每赋必以寄之,以至于一也。
余布衣溺于丹青,四时无惊,仅识蜉蝣甚渺于海, 秋光略胜于春。虫鸣叶绚,徒增美意,喜不自胜,故又志之 。
录王冕诗
撰并书联
诗词选录
题画
2022-12-21
秋芜朝雨后,浥露净无尘。
静默会心处,相从好养神。
湖上秋兴集此
2022-12-19
复还轻八载,依恋最秋光。
湖畔红霜叶,山南金菊芳。
清新尤契阔,散远适空凉。
此意倾缣素,栖身自以忘。
意临双喜图并题
2022-12-9
蓬茅淹岁月,千载仰高踪。
萧瑟犹遗响,入云远重重。
《朝华夕题》纸本设色-33×33cm×2
《朝华夕题》纸本设色-33×33cm×2
《朝华夕题》纸本设色-33×33cm×2
《朝华夕题》纸本设色-33×33cm×2
题松风图
2022-11-25
雨雾忽然作,濛濛起青霄。
云流何浩浩,螭虬势翘翘。
劲翮守磐峙,金眸独明昭。
掣电扫平野,万类倏寂寥。
脱兔觅荒窟,胡狼收凶嚣。
莫辞啖腥臊,会使正气标。
昏夜凄风厉,此际思君遥。
过古砚斋步韵以复
2022-6-23
珍拓新张洗眼看,天章椎墨胜甘餐。
羡君长日摩挲久,故有素襟馨沐兰。
夏至乌龙江上
2022-6-22
瘴雨出梅夏,江昏倏晓天。
溟溟消至日,冉冉起前烟。
云墨披图远,风声撼树迁。
凭虚思羽化,此意忽翩翩。
《春谷梦蝶》纸本水墨-18×33cm
《观物之生》纸本水墨-33×22cm×9
国振兄见访吾约与对案诗画作五果图并和韵
2022-6-3
连雨幽居罗雀门,数声引鼓又倾盆。
郊坰沾足废吟咏,山果登丰慰梦魂。
芳馥如饴余齿角,温淳似酒扫眉痕。
不须缑氏山中访,一味清欢延夜昏。
和杜牧鹭鸶
2022-4-12
晚洲独立喧声外,霜雪寂寥蒲色中。
不意夕沉流岁月,翩翩轻羽向长风。
次韵映恺兄寒食约结江滨读书
2022-4-4
三月阳和到水滨,无边芳草自相亲。
更逢俦侣诗心会,殆庶桃源休问津。
《拟古山水小品》纸本水墨-70×50cm
《拟古山水小品》纸本水墨-70×50cm
《拟古——松风》纸本水墨-136×68cm
《拟古——遗响》纸本水墨-136×68cm
居家
2022-4-1
疫来时日悄推移,坐惜流年竟几时。
信马悠悠空计远,啼鸠漫漫苦栖迟。
谁人蹇困生高气,只自卧游驱逸思。
何必山河深处觅,无穷清景是心期。
雨中花慢
2022-3-27
绸雨春分时节,一树轻云,照眼清新。
独揽往来芳意,俊拔红尘。
犹记西湖,花开乍见,醉梦曾沦。
不惜别数载,香风似昨,恍恍魂神。
懵然过了,青春焉复,对此泪洒难陈 。
唯不弃,故枝何事,向我如亲。
逢晤聊追契阔,敷芬似诉温纯。
更清明后,许将孤绝,寂寂江滨。
疫困迁想
2022-3-25
疫困余高阁,诗情入太霄。
浮云几万里,鹤唳竟寥寥。
《秋光》纸本设色-136×68cm
《秋野栖兔》纸本水墨-136×68cm
洪塘桥上泡桐花开宛似钱江桥头常见
2022-3-15
一树轻云照眼新,凭桥也拟独翘春。
花时不似江南岸,依旧香风同醉人。
春夜往归高速路上
2022-3-6
百忙都付后,一驾去归轻。
草木涨烟墨,春风浓二更。
读贾岛赠刘评事诗有感
2022-3-7
一诗无字关春事,读罢无边春漫弥。
非借良工堆翰藻,自有深意与诗思。
灵犀相契妙牵引,洞壑别开遥感知。
挂角羚羊安凑泊,出于情性合于斯。
《三山杂花写生》纸本水墨-70×22cm
《三山杂花写生》纸本水墨-70×22cm
《三山杂花写生》纸本水墨-70×22cm
《三山杂花写生》纸本水墨-70×22cm
《三山杂花写生》纸本水墨-70×22cm
《三山杂花写生》纸本水墨-70×22cm
阁窗竹画
2022-3-11
千年传照影,一夕落窗长。
时世作材废,清风犹自扬。
引苏东坡题陈直躬画雁诗意跋松鼠图侧
2022-3-11
既为笔下灵,更写无人态。
生意竭神思,由来槁木慨。
雨中观花
2022-3-5
再览东坡海棠花诗。其名为写花,实是自哀。
其状物能事犹为叹绝,自哀衷情更令同悲。
春雨微濛,阁窗下录毕并题:
雨是今朝雨,花乃旧日花。
因得才士润,传神千年赊。
《三友图》纸本水墨-140×70cm×3
《霜秋悍骨》纸本设色-160×180cm
题石榴双雀
2022-1-9
珊瑚映绿水,香老苦严霜。
闲掷枯枝上,雀儿饱腹肠。
题松鹊图
2022-1-8
幽色出凡尘,秋烟几尺麟。
谁知冰雪骨,独抱淡精神。
游明宰辅叶向高故园
2022-1-5
风烟四百载,花木遍新栽。
唯有闲云石,还从帝乡来。
《四季杂花》纸本设色-70×22cm×4
《素绚纷秋》纸本设色-33×22cm×8
《雪树栖禽》纸本水墨-136×50cm
题兰
2022-1-4
葳蕤溪谷解藏春,不媚朱颜寂寞身。
风过时闻清香发,清芬聊复慰幽人。
题牡丹
2022-1-2
世言我富贵,富贵于我何。
但凭洛水侧,春风享最多。
元旦感怀
2022-1-1
阴阳逢旦日,辛丑却残年。
有意何从乐,无穷逝水前。
《水墨诗意——兰竹》纸本水墨-70×45cm
《水墨诗意——清简》纸本水墨-85×45cm
《拾联八则》
其一
烟尘讵染露;
风骨愈经霜。
(泉塘秋晨拾得)
其二
一晌云窗竹微影;
三分梦觉书愈香。
(鼓岭午后梦觉观书)
其三
清溪何太急;
深雾几朝闲。
(茶山拾得)
其四
色溺于水,未托不得见其层次;
水漶于宣,成装方能显其氤氲。
(画未托,不得见其效果,故云)
其五
连日重阴风猎猎;
半宵轻絮意漫漫。
(22年西湖初雪有怀)
其六
无觅繁华处;
三两落雨声。
(泉塘雨后拾得)
其七
寅夕无忘舟在水;
卯云有信旭于天。
(撰为西泠印社岁末联展)
其八
碧旌摇落,微冷初秋雨;
素玉玲珑,更清未晓霜。
(撰为杭州国画院中堂楹联展)
《水墨花鸟轴》纸本水墨-136×38cm
《水墨花鸟轴》纸本水墨-136×38cm
《水墨花鸟轴》纸本水墨-136×38cm
《水墨花鸟轴》纸本水墨-136×38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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