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玩世不恭、叛逆却又动人的大头娃娃

奈良美智的画风，在2011 年 3 月 11 日前后，是有差异的。然而大多数人只记得在那之前小女孩叛逆的眼神。却不曾知道，如今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女孩眼神已经温柔了起来。

作品名：白夜，来自2015 年 3 月奈良美智首个海外个展《无常人生：奈良美智》

2011 年 3 月 11 日，是日本大地震。住在离福岛核电站仅 100 公里的奈良美智，对此类自然灾害特别的敏感和悲伤，以至于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继续创作。

「我是在青森出世和长大的，青森是在本州最北部的地方，311 时虽然只有小部分地方受到破坏，但对我来说影响很大。」奈良美智在他的展览上解释。他妈妈仍然住在老家青森，地震发生时他开车带着卫生纸、饮水和食物探望妈妈。「沿途经过重灾区，看到不少地方都夷为平地，我感到十分震撼。」同一年夏天，他的爸爸去世，这也对他的作品造成深远影响：「以上两件事令我明白死亡原来可以如此接近。我今年 55 岁了，日本男人的平均寿命是 78 岁，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真正地去好好享受人生。(笑)」

但孤独、叛逆的奈良美智娃娃(他说他从没有给她设定性别)，只是时而柔软而已，大多数时候她依然尖锐而触动人心。

展厅拐角处最大的一幅画中，稚嫩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代表死亡的骷髅头，画风又回到了叛逆的眼神里。似乎假装不屑，也是安全感的一种?

另，照片中的就是奈良美智。是的，他是男人。

作品名：孤独的星（2014）、花朵（2014）

关于 2011 年 3 月 11 日以前的奈良美智，正如可以显而易见猜测的，他画笔下小女孩叛逆倔强的眼神，来自于成长过程中的孤单。童年时独自玩耍的生活习惯，使得他逐渐形成了内向、寡言的性格。1988 年当他在德国留学时，这种强烈的孤独感又出现了，因为语言上的困难，他几乎无法和同学交流。

「那时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我就像置身于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那种感觉，突然一下子恍惚又回到了童年」奈良美智后来回忆起留学的日子。

「但孤独和疏离感是我创作的动力」还好如此。

作品名：失眠夜（1997），香港苏富比拍卖成交价为 940 万港元

孤独、疏离是一种全人类的情感经验，任何地方的人都有这一感觉。包括反叛、青春期叛逆，都是人类普遍的情感经验。这正是奈良的独特之处，也正是大家会被他的画作吸引的原因。

他将德国表现主义的艺术情感与日本传统神秘主义的创作思维交织，以简约的线条勾勒形象，平涂的纯粹色彩，执拗地画着同一个玩世不恭、叛逆却又动人的女孩。

他始终画着同一个女孩，也许这也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

大头、翘发、斜眼瞧人，眼神耐人寻味，有人说是愤怒，有人说邪恶，有人说轻蔑，有人说挑畔，有人说愤世嫉俗，总之这不是个寻常观念里的好女孩。这是将儿童的天真和成人的复杂巧妙地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突兀又有吸引力的对比。

如果她只是一个百分百温柔、充满希望的「正能量女孩」，也许就不会那么受欢迎了吧。

奈良美智在表达自己情绪时，有适度的留白，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去诠释。看到那个小女孩，你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孤独、无助却又要装出一副邪恶、叛逆的样子。因为这世界上有了一个奈良美智，有了他笔下的那个小女孩，你会感觉到没那么孤单。

如今这个倔强的小女孩也开始偶尔展览她不安的、脆弱的内心里的柔软。但我们依然爱她。

当我们爱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希望他知道，时而展露出脆弱和不知所措是可以的，时而表现出缺点和软弱也是可以的。因为我们爱他，所以更愿意包容他和保护他。

作品名：不安的日子（2015）

这张画放在「何去何从」展厅入口，小女孩的眼神里透露出对于过去未来的不安。

因为我们都是孤独的人，要依靠彼此的力量支撑下去。你不用永远带着防备的眼神，偶尔也可以安心地闭上双眼，让其他人拉着你的手在黑暗里前进。

对奈良美智感兴趣的朋友推荐阅读《小星星通信》，这是奈良美智目前唯一的官方自传。书里更多是在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他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在讲述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