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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丹青钱松喦:赋予“指画”新生命(23)

1983年盛暑,收录了48幅指画作品的《钱松喦八旬后指画集》,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这是钱松喦在书画创作方面以又一样式展示他的艺术成就。

童年在父亲的塾馆读书时,钱松喦在父辈们聚在一起联句、唱和、论画时看到有人以指甲作画,便产生了好奇。他回去后也学着用手指画,觉得蛮有意思,后来兴趣越来越浓。清人邹一桂《小山画谱》中说:“唐张璪即以手画,毕宏见而异之。”(张璪为盛唐时著名画家,擅画山水。毕宏亦为盛唐时画家,擅画古松。)又云:“高其佩工指画,名‘指头生活’,人物、山水、鱼鸟无不生动。”钱松喦读后,才知道指画古已有之,清人高其佩已卓然成家。

一次走在街头,钱松喦看到测字先生给客人算卦前,先以手指画一猫或者墨蟹之类引人围观,然后才顺势做起生意。他觉得有趣,但又认真一想,连测字先生都能作指画,这便沾上了江湖习气,到底还是用毛笔作画文雅些。因此,他虽然后来也作指画,但只是游戏而已。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钱松喦的指墨画,选他八十岁后的作品入集,目的是把钱松喦已经成熟的指画艺术展示给读者,从一个侧面给读者提供一个理解、研究钱松喦绘画艺术的平台。1981年钱松喦在北京香山其长女紫筠处居住时,一边休息,一边撰写关于指墨画的一些体会和认识,大多是经验之谈。指画成集出版时也把这些文字编选了进去。钱松喦在文中首先谈到指画的用纸问题。他说,不管用纸或绢都可以加一点膏矾和云母,这样就成了熟纸、熟绢。指画多用指甲,指甲比毛笔要硬得多。在熟纸、熟绢上通过指甲可以把犀利的线条和锋芒表现出来,同时还可以把积墨积水的渗化表现出淋漓的水墨韵味。而在用墨时,要使手指上的墨淋漓欲滴才好。

关于作画时指头的运用,钱松喦依据自己的经验说,一般用食指和中指,笔触粗者用大拇指,细线用小指甲。画花头剔蕊,画草虫添触须、触角,画山水点景和人等等,都用小指。用小指作画时,一般要用大拇指抵住,这样可以使小指容易发力。如果画较粗的线,可以二指三指并用。画点、线、面比较复杂的画面,则可一指多用,相机而行。如画大面积的荷叶,可以用掌侧扫。有人画到高兴处,两手都用上,忽左忽右,左右开弓,颇为得意。

至于花卉中的凤仙、鸡冠、雁来红等等的叶子,统称“单叶”,用指头面一抹即成;而菊、牡丹、蜀葵等花叶是“复叶”,指头面要多加几抹。但是,不管画单叶还是复叶,必须等墨色稍干后,才可用指甲勾出叶脉。钱松喦说,如果要把指画画成工巧细致的作品,不大容易。指画只是适合画大写意或者半写的人物、山水、花鸟等等。指头作画具有稚拙、朴实、挺健、大方的特点,掌握了这些特点才能把画的“拙味”画出来。关于指画中出现“笔误”的问题,他说一定不要用毛笔去修饰。如果这样,会越描越黑、弄巧成拙、帮倒忙。但是如果画花卉时需要在花头上略施淡彩,就可以用比较干净的毛笔蘸上颜色轻轻一刷,这样既可保留原来的“指味”,也可以烘托墨韵。至于人物的面部、手足等部位,亦可用毛笔淡淡着色。钱松喦以自己曾用五指各蘸一色画《泰岱朝晖》为例,说此画是在单纯的重色之中求统一,目的是突出指画稚拙、朴素的特色。

钱松喦还以较多的文字论述了指画的笔误问题。笔误,亦是“误笔”。他说,古人曾有“画贵有笔误”之论。而指画更是无一笔不误,为什么?因为指头感觉比较灵敏,作起画来可以得心应手。但是要与尖、齐、圆、健四德具备的毛笔运转起来的得心应手、随心所欲相比,指头往往就会在纸上出现不听话的笔触,这就是“误笔”。再者,指头远远不如毛笔精巧,相对而言出现的误笔会更多。如果根据传统所说“宁拙勿巧”,那么指画的“误笔”也便不是缺点,反倒成优点了。这里所说的优点,是指画忌“甜俗”而言,不甜俗就是不在纸上刻意雕琢,但是求“拙”也不能满纸戳黑。画家要用辩证的观点理解“宁拙勿巧”,才符合艺术规律。

钱松喦认为,指画属于“文人画”、墨戏的范畴,也称“书房派”画。至于能否用指头画来表现今天欣欣向荣的现实生活、表达广大人民群众对祖国诚挚热爱的心情,还需要一次次尝试,需要在实践中付出很大的努力。他说自己最起码是这样做的,至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不能达到人们满意的效果,自然不能妄言。然而,如果实践得不好,可以继续再加一把劲。指画毕竟不如毛笔作画普遍,但它却是艺术百花园里的一朵小小野花。自己只是想给这朵小小的野花赋予新的生命,通过这一比较冷门的旧技法表现出新的意境来。这也正是他晚年以有限的时间来实践这一份“试卷”的目的。他希望自己出版的这本指画集能够得到大家的指教,使自己能在指画这条道路上继续扎实有效地探索下去。

指画《千年银杏万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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