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把自1927年吴昌硕去世之后至今的中国画家分为三代,第一代受教育于上世纪二三四十年代,活跃于五六七八十年代,创造了中国画史上堪与唐宋明清之交相媲美的高峰;第二代受教育于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活跃至今,成就相对式微,尤其是像潘天寿等大师级的画家,基本上不可能在这一代中出现。
第三代受教育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今天正当中青年,而他们的艺术,已经崭露出超越第二代,直追第一代的势头,再有几十年的努力,大师级的画家很有可能在这一代人中重现。
少俨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美院国画系的教育我向来看做是传统的一大渊薮为其他各地所不可比拟。
在这样的学府中研习,赵少俨君对传统有一种特别的钟情和深刻的理解,他以墨笔花卉擅长,取法从宋人的《百花图》到元人的墨花墨禽,从明的青藤、白阳到清的八大、八怪,一直到现代的齐白石、黄宾虹,可谓无所不及。
但在绘画史上向元、向明清、向现代,花卉画的描写表现为由“以形写神”的绘画性绘画而“遗形取神”的书法性绘画的变异,用董其昌论山水“以境之奇怪论,则画不如山水;以笔墨之精妙论,则山水决不如画”的观点。
可以认为:宋人的花卉,以形象之优美论,画高于生活;笔墨之精妙论,生活决不如画;而明清人的花卉,以形象之优美论,画不如生活;笔墨之精妙论,生活决不如画。
因为在前者,所注重的是客观的再现,笔墨是服务于形象的塑造的,主观的情感是寄寓于客观的再现的,所以,对花写生是画家创作的基本依据,而在后者,所注重的是主观的表现,形象是服务于笔墨的书写的,主观的情感是凌驾于客观的再现的。
所以,畅神写意是画家创作的基本依据,这两大不同的路数,从清代后日益分道扬镳,所谓“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结果,画工整一路的论于刻板僵化,无复宋人的高华;画粗枝一路的,论于“荒谬绝伦”(傅抢石语),无复明清的清逸。
文| 徐建融,著名美术史论家、美术教育家、书画鉴定家、书画家。现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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