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一位20多岁的年轻女性患者来到医院,希望我能够对她的腹痛进行一些疼痛控制。
见到这位女孩,让我惊讶到眼珠掉到地板上,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些坎坷的命运,肾脏衰竭,做过肾脏移植手术,但是新移植肾脏又已经衰竭,除了肾脏衰竭,同时又有肝脏衰竭,并且接受过肝脏移植手术,但是不幸的是新移植的肝脏也同样再次衰竭,肝脏衰竭后,迸发的腹水,把肚子撑得比十月怀胎还大,因为疾病的进展已经入不可逆的末期,胀大的腹部感觉到疼痛。
虽然我在医院从事安宁与缓和医疗的疼痛照顾,但是那主要是针对癌症末期的病人,像这种因为器官衰竭导致系统性疾病引起的不适,其实我无能为力,很难想象在这样花样年华的年纪,可以合并这么多疾病,而且这么严重......
这一切父母的慈爱,医疗人员的努力最终换来的只是惘然,现在大家都放弃了,换成我这个临终照顾的医生登场…..女孩最终没有从这一场噩梦中醒来。
在我行医的生涯中,我看过不少奇迹,一边做心肺复苏术,一边输血,外科医生切开病人的腹部,夹住出血的主动脉,病人最终康复出院。我也犯过不少的错误,医疗的过程牵涉着各种决定,每个决定都将病人导向不同的未来,如何做这些决定,凭借着我们的经验,优势我们只是靠着直觉的猜测,所以不一定每一次的猜测都是对的,大多数的时候这些错误都可以弥补,但有些错误会带来伤害,面对每一次伤害,我其实都会感到懊悔,我都希望人生可以再从来一次,如果我还有第二次机会……
大概人性的弱点就是,时间到了,该走的时候舍不得走,我看过很多等待器官移植的病人,在垂死的边缘挣扎,期待有一天新的器官降临,可以拯救他们的生命,让生命得以延续,那种充满期望的眼神,看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当然这种盼望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得到一个器官,其实意味着另一个病人必须脑死,期待得到一个器官就好像希望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快点脑死,然后自己才有机会存活,种种将人性最脆弱的一面展现无遗,大多数的病人苦等着这个机会而不得,含恨而终。
而这个女孩很幸运的得到了两个器官,而且都来自于她父母的身上割下来的血肉,而且每一次的移植手术不知要耗尽多少医疗人员的心力,多少医疗成本才有机会成功,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但这种恩赐对这个女孩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诅咒,生命的延续只是一场永远逃离不了的劫难,她选择不断的消耗自己的生命,而我只能看她继续消耗她自己,更多苦于需要的人得不到第二次机会……
身体受伤了,我们还有机会帮助你修复,但是当心破碎了,又该怎么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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