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平常的一天，监护室来一个常见却又不太常见的病人，一个53岁的大叔。
这个小故事要从大叔嫁女儿的那天说起，古人云，人生有四喜，这女儿婚嫁大喜之日，大叔心里是乐开了花，开开心心的换上了新装，这从头到脚、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可惜，没想到这一换新便出了事儿。
过了几天，大叔突然感到会阴部疼痛，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溃烂面，这创口不小，于是他便来到了当地土郎中那儿开了些消炎的药回去，可是过了好些天，却也不见有好转，而且似乎觉得呼吸也不是那么顺畅了…于是大叔在女儿的劝说下便来到了杭州的一家看烧伤科很好的医院，做了相关的检查，大叔不仅肺部出现了间质性肺炎的CT表现，肝肾功能也受到了损伤，这累及全身各种器官的病，让医生也十分疑惑。
从进展如此迅速的间质性肺炎的角度考虑，常见的往往是感染，化学、物理因素的接触、结缔组织病等，寻找病因，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就像一个侦探一样需要抽丝剥茧，明确诊断，这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不由的让医生捏了把汗，因为肺部的炎症首先考虑是否存在感染，但患者没有高热，白细胞没有明显的升高或降低，而且多次做了痰培养，血培养，也没有培养出阳性的致病菌，各种证据也不支持严重的感染。而查了风湿免疫的相关指标，患者也缺乏相关的证据支，而当联想到患者肾功能损伤，皮肤的灼伤，肺部功能进展如此之快，不由得让医生怀疑是否存在理化因素，有毒物质的接触，系统整合相关信息后，于是再次询问病史，他的夫人终于松了口：她因为常年和大叔不和，在女儿结婚的那天，给大叔换上了一条用百草枯浸泡过的内裤，这百草枯无色无味，当然他也没有任何察觉。
此时一切都让大家恍然大悟，因为患者的各脏器功能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害，他便来到了我们监护室，后来公安机关在大叔的内裤和血里检测出百草枯。
主张性恶论的荀子曾说：“好恶、喜怒、哀乐，夫是之谓天情。”又说：“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但我还是相信三字经的教诲，人之初性本善。虽不能简单的从某个角度去单纯的判断这件事情，也不知这位妻子到底是有多少的恩怨情仇，但通过这一次的百草枯中毒事件，让我体会到了一个书本上有但不常见的知识，毒物是可以通过皮肤吸收的，而听主任说：虽然我们医院一年要收上百个百草枯中毒的病人，但是通过这般中毒的实属罕见。而去查询了2014年的指南，发现百草枯确实可以引起接触性皮炎、灼伤，而通过皮肤吸收导致肺纤维化或死亡的也有一些个案报道。
众所周知，百草枯的毒性十分强大，现在市面上多是20%年浓度的百草枯，即便只是喝了15ml，一小口，也会引起全身各脏器功能的损伤，尤其是肺。若剂量大的时候，也只能是感叹回天乏力……见过不同的病人或因感情问题，或因精神问题，主动，或者误服了百草枯，有篇文章让人印象深刻，文章中的姑娘只是为了吓唬一下父母而误服百草枯的，却不知这已经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了。后来大叔在监护室中对各脏器进行了严密的监测和功能支持，以及相关并发症的预防，保住了性命，但是却遗留永久的肺纤化。
像大叔这般被动的和百草枯接触还是罕见，更多的还是主动服用的人。所以还是要让大家多了解到百草枯的毒性及生命的珍贵。一百多年前，鲁迅先生用一个血馒头尖锐的批评了我们的国民性，但我也相信，世界是螺旋形上升及发展的，无知是可以通过教育改善的，知识是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和案例灌输的，两千多年前老祖宗便说：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当大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问题的时候，那离这个问题不再是问题便也不远了。。。
作者：陈筱莹（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二院）
来源：“浙江急诊”微信号（ID：zonghu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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