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童年最难忘的经历,我也不例外。
记忆中父亲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永远放在院落那棵梧桐树下。有树荫的庇护,车子自然不会被“晒伤”,父亲隔三岔五就把它擦得锃明瓦亮。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假日,我和同学约好了午后去练习骑自行车,可怎么央求,父亲都不同意我骑。
心痒难耐之下,我便决定——偷。
父亲有午休的习惯,这是最佳的下手时机。
午餐过后,见父亲走进卧室,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脸颊胀得滚烫,我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父亲卧室门口,假装看书,急切地等待父亲的鼾声。
左等右等,就是听不见动静,便跑到父亲卧室窗台上,偷偷地往里面看,看到父亲正坐在床边看报纸。
这时,同学推门进来了,问我:“怎么还不出去?”我赶紧示意她别出声,并失落地告诉她:“我爸不让骑,得等他睡着了偷出去。”
于是我又搬了把小凳子,把“战场”转移到父亲窗台下。
不知等了多久,我俩倚着墙面睡着了。
睡梦中,父亲的鼾声把我们唤醒,我俩相视一笑,相互打了个手势,车撑子都不敢踢开,怕惊动了父亲,两个人又搬又抬的把车子偷了出去,推着车子撒欢儿,一路狂奔。
来到相约地,我看到小伙伴们都围着麦秸垛转圈,因大家都是新手,上了车子怕下不来,麦秸垛是最好的保护器。
父亲的自行车又高又大,前面还有一个横梁。
车太高,我人又矮,腿又短,骑在那庞然大物上,如同醉汉一样东倒西歪,伸直了腿、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车蹬子,屁股在车座上左扭右扭,磨得车座吱吱的响。
兴奋之余,我左手握把,右手猛晃铃铛,抻着脖子弓着腰狂蹬几下,抬腿弯曲向后,任由车蹬子自由转换,嘴里嚷嚷着:“快闪开、闪开!”等小伙伴闻声回过头来,刷地超过去,那劲头——帅极了。
在我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小伙伴的父亲来找他要车子上班去,我才意识到:坏了,玩过点了。一着急,在车子上下不来了。
我一边围着麦秸垛转圈,一边急得直哭,一起来的同学,大声地喊:“快往麦秸垛里跳,把车子扔了,快点。”
我见状,把车子往右边一扔,身子往左边一跳,来了个“驴啃草”,自行车链子也摔下来了,车把也歪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我扶起摔倒的车子,推着歪把往家跑,同学也紧跟在后面。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家,肺都快跑炸了,恐惧使我大气不敢出,紧闭着嘴,鼻孔连珠炮一样喘着粗气,心脏咚咚地撞击胸腔。
我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探头进去。
院落里静悄悄的,我心里一阵窃喜,默默祈祷,希望父亲也睡过点了,又希望他看在我同学的份上,能饶了我。
我把自行车轻轻地放在梧桐树下,刚一抬头,看到父亲正铁黑着脸站在我面前。
他走过来,看了看歪着的车把和掉了链子的自行车,摸了摸我散乱的头发,顺便拿下几根粘在我头发上麦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抬脚,抄起拖鞋,拎起我的胳膊,在我屁股上猛抽,吓得我哇哇大哭起来,拧着身子捂着屁股试图挣脱到父亲身后去,我俩顺势原地转起圈来。
最后,我一边示弱地说:“爸爸,我不骑了、不骑了,别打了,你上班也快晚了。”一边大叫着同学的名字。
我那同学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记忆中,那是父亲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
许多年后再回想此事,和我一起偷车的同学是谁?早就记不清了,但是挨揍的经历,我却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