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听旭哥说话,我就断定这是我的济宁老乡。济宁人说话从不分平翘舌,要改实在太难。
旭哥是工业工程的老师,而我是物流工程的学生,似曾相识而又有几分陌生。
大学开学后,我有数不清的上课时间偷偷藏在图书馆二楼靠南墙的那个角落,为的只是看那摆满书架的《中国小说50强》,还有我最喜爱的《摩托车》杂志。
日子过得很快,还没来及在减河多摘几个莲蓬,在八里庄多喝几碗羊肠,两年就快要过去了。
一日,好友小焦突然和我提起专业内的一项比赛,并邀我一同参加。
我连忙拒绝,我这种“混子”,怎么会有我的用武之地?不料小焦对我却有“迷之信任”,并相约熬了几个大夜,拼凑出一份仅万余字的参赛方案。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俩推开了旭哥办公室的房门。
旭哥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趁办公室的女老师下班,在那儿悠然地抽着根烟。
“都是你俩弄的?”
“打算接下来再怎么弄?”
“我觉得这个地方……”
从那开始,这个粗犷的男人便成为了我们细致的指导老师。
从开始准备方案到方案的正式提交,那两三个月,我和小焦变成为了旭哥办公室的常客。
喝水就自己烧一壶,他不在就坐在那儿等他,往往一聊就聊到了晚上七八点,三分正事,七分闲话。
伴着夜色,我和小焦溜达回寝室,而旭哥则骑着他那吱吱作响的电车锁门回家。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真是有趣。
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要在短时间内为我们所用,原本无头的设想要变得具体可行而又不显得突兀,就算搞不定的系统建设也要让它看起来有模有样。
旭哥翻箱倒柜,找出学生时代的看家“武器”,期待我们哪怕能用得上一丝一毫。
他羡慕某些单位的高端系统,屡次尝试但也无果而终。
他看着我们用3D绘出的模型连声称赞,就连我们创造出来的周转公式也细细琢磨,而非一棒打死。
结果是好的,我们走过初赛,走过复赛,终于踏上了去南方参加决赛的行程。
从德州到南京高铁大概三个小时,当我们跨过长江,紧张的心情就开始充斥着整个车厢。
似乎江南水乡的专家们听不懂我这孔孟之地的地域普通话,我尽量字正腔圆,陈述着我们的设想。我们终究没敌过来自各地的一众青年杰俊,但还是抱着属于我们的小奖杯踏上归途。
当在采石矶雨中远眺长江百舸,会当凌绝顶,心中豁然开朗,好似又发现一个新新的自我。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几人轻踩一箱青啤,旭哥醉了。旭哥双颊微红地看着我和小焦,他鼓励着我俩,也诉说着自我,多年父子成兄弟,师生亦是如此。
数年过去,此时的小焦或许正在银行的柜台前报着账簿,而我则在文史楼上的自习室里敲打着键盘。我们二人都没能继承旭哥的衣钵,但我们都在共同祝福着旭哥。
夜色被满月挣脱,空中散布着微微荧光,今年中秋月圆之日,也是天下老师们的共同节日。希望大学东路那个实验楼上的灯光没再亮起,希望可亲可敬的刘老师永远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