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混在云层里，炊烟直冲云霄。淡淡的银色，熏染的火热，把寒凉的气息渐渐冲淡。
鸟儿归巢，声音从半空洒下，笼成硕大的花朵，每一朵花呈喇叭样，气息和声响朝四面八方辐射。
半个月亮下，一群人在沥青路上，在丛林间，浩荡向前，父亲便是其中的领头人！
从去年起，他与邻村邻镇的种植大户建立雇佣关系，带领叔伯姨婶们去做帮工。
月亮在上，人群在下，一线蜿蜒，犹如田地中的庄稼。
是的，父亲虽年过花甲，但头发茂密，身躯挺拔。寒风中，他身着立领棉袄，冲锋在前。
乡间的道路在冬日，一半松软一半僵硬。
阳光耀眼时，服服帖帖，遗落的碧草野花儿，在风中倔立、飘荡。
晨暮时，电动车轮“嚓嚓”而过，脚步在踩上面，无比踏实，好比投入湖心的叶片。
那时，月亮尚在空中。
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时间浸在月光里，月光丛丛，化为巨椽，描画山水，轻柔朗润，风雅清幽，无声胜有声。
行人的脚步匆匆，脆嘣嘣的响，一点一点，烙在灰白暗黄的土地上。
父亲这样的农人们，会赶在严寒前，整顿田地的一切。
田亩通达，果实归仓。
父亲他们多是护树，移植。宽大的手掌触摸粗粝的树皮，灌肥，淋浇，让叶片油亮。
对于高大的树，需锯掉多余的枝。
月光在树梢顶部挪动，枝条长了脚般施施而行。父亲把粗壮的树干砍成段，用电动三轮车载满，行走在月光下的高树两侧，留下一个又一个丰饶的影子。
月亮包容一切，犹如寒冬融合其余三季，准备孕育新的生机活力。
月光下的世界是静谧的。
房屋寂静，牛羊默然。村庄的河流缓缓，偶尔有船只驶过，在水面划出细细的涟漪。
母亲有一艘小红船，舱内铺就蓬松茅草，置一小椅。她时常套双雨靴，安静地坐在船上钓鱼。
冬日的植被干燥的偏多，而河边是另一番景致。
芦苇斜织，芦竹渐黄，都浸没在水里。萝卜、白菜、青菜等，黄绿相间，接壤的地方亮丽一片，清鲜无限。
一株梅花斜着身子穿插其中，若落下薄雪，红白相映，玉瘦香浓,莹莹动人。
母亲无暇欣赏这些，在日光移动、月亮初现时，她总是拎起沉甸甸的桶，悠闲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鱼儿在桶中跳跃，溅出如月光般清灵的影儿。
月亮露出大半，那些活跃的生物逐渐恢复平静。
鸡圈、牛棚笼罩在月光里，只有微微声响。
父亲在风尘仆仆中到达，停车、换衣换鞋、洗手。粗木棍层叠堆砌在院墙的一角，如墨色小山。
月色摆脱朦胧，愈加清晰动人，母亲端来大盆装的红烧鱼，笑吟吟地朝父亲招呼：“今晚弄杯酒啊！”
两个花甲老人围坐一团，对月举杯。小院有枇杷树，花开成簇，渗入清幽的香。
冬日，在半个浅月中渐入佳境。
（已载1月9日《德州晚报》）
END
■作者：邹娟娟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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