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说悠闲自在，不外乎沏茶、观雪、听雨几种。但南方很多地方无雪，乐趣便也少了观雪一项。
南方喜听雨，南方的雨软绵绵，落在瓦砾上叮叮当当，沿着翘檐滴落，摔碎泥士芳香，透过挡雨板，沁人心脾。
巧雨碰上一个无事之日，那便是悠闲自在。
当雨温润大地时，父亲总会匆匆收起鸟笼，鸟儿叽叽喳喳，被放在房间中央，众人围坐。
屋外升起朦胧大雾，一片白色像拉起的幕布上升，花草树木陷进深邃雨雾里，行人裹紧雨衣，钻进软绵细雨里。
坐在半掩的木门后，静静听雨，房内逗着鸟，婉转的鸟叫声，引得众人倾倒。
每每听雨，我心里往往又起了一场雪——小时候读张岱《湖心亭看雪》，还惊讶于江南的雪，现在读来却怅然满怀。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崇祯五年距后来明朝灭亡仅仅12年，这又是怎样的物是人非！
万事成蹉跎，悠闲的日子总在不经意间流逝，那些听雨念雪的日子不免带上了忧伤。
南方的雨雪也许正是绵里藏针，往往落进心底柔软之处。
有时，总感觉此等悠闲甚是无趣，不管雨如何氤氲山河，天地一色，还是深谷幽风，吹拂指间，好像没有一点灵动感，缺少了诗，缺少了心境。
读书，写字，更符合悠闲的午后。
后山的猴子有时窜入书房，偷偷拿走刚沾了墨的毛笔，在竹林里飞窜，汁墨滴落，惊动鸟儿振翅起飞，刚好一幅美妙的水墨画。
天空一片蓝，纯净的蓝色让人微醉。飞鸟在蓝色空间下，显得很不真实。后山采药的人哼着小调，平添一份诗意。
四周青苔翠绿，树根湿润，里面的空气是那样的粘稠，却使人能在里面安静地睡出一个香梦。
如果雨时还在林里，雾气会包围整个世界，空灵的深山只听见雨打叶片声。
动笔欲作画，景色却变得五颜六色，难以分辨，索性起笔写诗，还是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天黑，浮躁被压下，所有声音一同消失。
晚饭过后，人们重新聚到一起，星空下，灯火点点，夜半闲谈，气氛融洽，我却很快退出，反倒喜欢安静的黑夜，独自一人仰望无限的星空。
此时，顿有“铁马冰河入梦来”之感。
人常念旧，不免回忆起来，回忆总带着怅然。时而想起下雪的江南，是如何的美妙，像史书里一笔而过般的惊艳。
身在南方，因一场大雪便可以惊呼的人们，此刻依旧沉醉着氤氲着的水雾，或是弯曲清澈透明的河流，而观雪一事，就只有往书里去找、去体验、去感受。
身在江南，总有这些婉转的柔情，怕是与生俱来的吧。
（已载1月13日《德州晚报》）
■作者：桂人庆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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