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们准备回家,在台阶上晒太阳的奶奶急急站起来,颤巍巍地想要送我们出院门,可是,扶着竹椅半天迈不开步。
这是我最后见奶奶时的情景,一直定格着。
那天,我们走出小院好远,在山路的转弯处回头,看到奶奶还站着,朝我们远去的方向,一边挥手,一边拭泪。
父亲站住,远远地看着奶奶,突然,朝着奶奶的方向,深深弯下腰,等到直起腰来,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你奶奶的日子不多了,希望她能熬过冬天,撑到我们从北京回来。”那年我大学毕业,父亲每次出差都带着我。
我上小学前,奶奶离我家近,我三天两头往奶奶家跑,每次我玩累了,奶奶让我趴在她背上,背着送我回家。
我上小学后,奶奶搬去了十里之外的湖区,只有节假日我才能去奶奶家,每次回家,奶奶总是送我一程又一程。
我上初中时,因为父亲在镇上办厂,举家搬迁到小镇,卧病在床的奶奶说叶落归根,搬回了我们的老房子。那段时间奶奶的病情一度好转,有一阵子甚至可以下床走动,每次我们回家,她都能送我们到小院栅栏处。
我上高中的时候,奶奶病情加重,父母希望她能搬到我们新居,方便照顾。可是,奶奶体谅父母生意忙,执意不肯。加上叔叔住在隔壁,照顾方便。父母劝解一阵子之后,最后只得答应奶奶,选择每日清晨前去探望,生意不忙时,还可陪她吃午餐。每次分别,奶奶都会挪步到房门前,千叮咛万嘱咐,那感觉好像生离死别,让人听了心里很难受。
再后来,奶奶病得越来越重,父母决心带她回小镇,担架都租好带去,可奶奶固执得吓人,反反复复只一句话:“我不想死在外头。”
老房子前有一座山,山上埋葬着我们老去的先人,包括我爷爷。奶奶说,她死了也要埋葬在那里,睡在爷爷的脚头。
奶奶最终没有熬过冬天,没有撑到我们从北京归来。这次去看她,她再也不能送我们。
父亲跪在奶奶坟头,久久不肯起来。父亲说,那一日分别,他本想跪下去,给奶奶磕一个头……
(已载3月30日《德州晚报》)
END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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