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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推理之“断死师”:黄帝内经不仅是医书,亦可断人生死(第7页)
“一个国家就像人一样,有头颅,有心脏,有躯干,有四肢,有血管,但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骨架和肌肤,它们支撑起人体,并把人体划分出内与外两个部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高秘书的声音铿锵有力,“今天嫂子遇到的事情,表面上看,是一个聘用工对国家公务人员的诋毁和袭击,实质上呢,是一次病菌对人体的侵袭,这股邪风没有得到及时遏制,是某些同志的严重失职!”高秘书喝了一口茶水,说,“这个蕾蓉,我知道,是不是开法医研究所的那个,我记得审批手续有一部分还是通过你的手办下的啊?”
  廖处长神情十分尴尬。
  “今天嫂子遇到的事情,性质恶劣,应该严肃处理……蕾蓉的那个法医研究所,我知道,做出了一点成绩,但是也存在许多问题,时机适当的时候有必要好好整改一下。”
  刘晓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廖处长赶紧举起酒杯:“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我和晓红一起敬您一杯!”
  高秘书与他们夫妇磕了一下酒杯,浅酌一口,把头转向王雪芽:“你请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这时热菜已经铺了满满一桌。王雪芽拿起筷子,给高秘书夹了一块“宫保蜜汁虾球”,笑道:“今天请您来,一是久仰您的大名,早就盼望一见;二是想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公司准备重点发展的‘健康更新工程’。”“什么‘健康更新工程’?”高秘书没听明白。
  王雪芽说:“您知道,我们逐高公司是全国最著名的高端人群健康服务公司,我们倡导的是为这个社会的精英人群提供及时、有效的健康管理服务。由于高端人群事务繁重,饮食不规律,缺乏运动,所以容易导致各种慢性病上身。如果体检出是早期发病,那么我们会提供食疗、理疗、运动处方以及名医上门出诊等一揽子健康恢复计划,但如果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那么我们会优先提供器官移植……”
  高秘书听得生了兴趣:“哪些病会严重到需要器官移植啊?”
  王雪芽说:“比如应酬太多造成酒精性肝硬化,用肝移植可以彻底治愈;工作过度劳累导致心力衰竭型冠心病,药物治疗、常规心导管或外科手术治疗都没有好转,就要考虑心脏移植;长期大鱼大肉导致的尿毒症,唯有肾脏移植才是根治的方法……”
  “这些不是到医院就能做吗?”高秘书扶了扶眼镜说,“何况你说的高端人群,国家在医疗上都会给予特殊的保障。”
  “我冒昧问一句。”王雪芽淡淡一笑,“据您所知,器官移植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高秘书的神情中掠过一丝不快:“我不大懂这个领域。”
  “您谦虚了,相信您对医疗政策方面肯定比我们懂得多,我们知道的只是一些技术问题。”王雪芽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器官移植,最大的困难其实只有一个——供体。我国的供体奇少而需要移植的人太多,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有个统计数字:我国每年约有150万患者需要器官移植,但每年器官移植手术仅有1万例左右,还不到1%,80%的患者在等待中死亡。为什么?就是缺乏供体——我前面说的150万患者,还是亟待救命的,不包括那些为了保健需求而器官移植的人,更何况,有了供体也不一定能配型成功,一旦有排斥反应,那供体就算废了。再说有些疾病,比如肾脏移植患者,一生中恐怕还需要移植两次甚至更多……所以,高秘书,我们国家,每个人,不管底层还是高层,都属于‘供体贫困户’。而我们公司所要开展的‘健康更新工程’,就是要给有需要的高层人士及时、随时提供充分的供体。”
  “我们国家的供体还不有的是?那么多死刑犯人呢。”高秘书把身子往后仰了一仰。
  “这个恐怕不行……”廖处长用勺子捞了一勺鱼翅羹,笑着说,“国家政策调整,这几年的‘死囚供体’越来越少了。而且由于公安机关对人体器官黑市的连续打击,地下供体也也‘货源紧张’,所以,咱们国家的器官移植供体缺口将会越来越大。”
  “那怎么办?”高秘书皱起了眉头,“说起来,我有个亲戚就是肾脏移植,现在还在医院里等着供体呢。”
  王雪芽笑了一笑,对一直低着头吃饭的张文质说:“张助理,高秘书的那个亲戚,转到你们医院来吧。”
  “好……好吧。”张文质应了一声。
  高秘书很高兴:“这么说,要谢谢王总啊。”
  王雪芽连忙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说:“应该的,应该的,为高层服务嘛,高秘书当然是我们的重点服务对象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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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6567378 时间:2014-03-12 08:42:00话到兴处,自然碰了一杯。
  高秘书说:“回头你把方案拿来我看看,需要我帮忙只管说就是——对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公司的供体又从何而来呢?”
  “商业秘密。”王雪芽诡秘地一笑。
  ……
  结完账,和王雪芽一起送走了客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姚远突然觉得饥肠辘辘的,这也难怪,这种饭局,说难听点他就是来伺候人的,地位比那些穿旗袍的服务员高不到哪里去,几个小时都要盯着哪个客人酒杯空了,哪句话需要用点头来捧场,还得估计结束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叫代驾……所以几乎没吃几口东西。
  “小姚,你辛苦了。”王雪芽打了个哈欠,“我的代驾来了,用不用坐我的车,捎你一段?”
  “谢谢王总,我想自己走一走。”姚远说。
  “好吧,随你。”王雪芽看了他一眼,“早点回家休息吧。”
  望着王雪芽的奥迪车消失在夜色里,姚远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那还是不是自己的家,他心里也不清楚,他甚至不敢保证郭小芬会打开门放他进屋,在这座有着1600万人口的巨大城市里,尽管各种灯火将街道照得如同白癜风患者,尽管仍有无数的行人擦肩而过,但他依然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彷徨。
  他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弯着腰,很长一段时间就那么坐着,坐着……当他明显感到有一种下沉感,仿佛要沉到黑暗的地面,甚至沉入更黑暗的地底时,他努力站了起来,然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高高的,长长的,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冷漠而孤傲。
  大学毕业三年了……难道真的是他?
  当那个背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淡,已经快要彻底融入夜色,更确切地说是被夜色吞没的时候,姚远不禁脱口喊了出来——
  “黄静风!”
  (第七章完)第八章 奇术
  理有万端,并为疑难,临时审察,切勿轻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洗冤录?卷之一(疑难杂说上)》
  黄静风转过身,眯起眼睛看了看,石头一样僵硬的脸孔,在刹那间绽开了笑容。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姚远的肩膀:“姚远,姚远,我们好久不见了啊!”
  姚远也十分激动:“我还怕认错了不敢叫你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黄静风摇摇头说:“先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毕业之后一直混得咋样?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啊。”
  姚远摸了摸滚圆的下巴,苦笑道:“你看我这个发福的样子,有时候照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了。毕业之后我一直在一个公司做文宣工作,后来被派到上海分公司,一待就是两年,今天才刚刚回来。”
  “结婚了没有?”黄静风问道,“你女朋友好像姓郭吧?她可是咱们那一届‘五朵金花’的第一名啊!”
  这时候提到郭小芬,姚远有些尴尬,遮掩道:“老样子……你大学毕业之后不是和高霞一起回家乡去了吗,临走时咱们在‘有家烧烤店’喝的酒,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大学四年,我喝了你多少酒啊,每次都是你请客。”黄静风不好意思地嘿嘿嘿笑着。
  前尘旧事,一时涌上了姚远的心头。大学时代他俩不是一个系的。一天夜里,宿舍楼道里突然吵闹起来,姚远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同学,揪着黄静风的袖口骂骂咧咧的,黄静风拎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空的易拉罐、塑料瓶什么的,青色的脸上充满了怨愤。
  姚远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那个有钱的同学上厕所时,发现黄静风在垃圾桶边翻弄东西,把一些废品装进塑料袋。他想起自己前两天晚上丢了一双鞋,便认定是黄静风偷的。
  人越聚越多,楼道的灯光下,重重叠叠的身影像泥塘上的雾一样弥漫着。
  不知哪个起哄,说要去黄静风的床铺“搜查赃物”,姚远觉得很不合适,想阻拦,但黄静风丝毫没有反对或抗拒的意思,微微向天的目光里充满了蔑视,姚远也就不好多嘴了。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铺盖被掀开了,床板下面也掏空了,什么都没发现。有些同学低声替黄静风打抱不平,那个家里有钱的同学脸上挂不住,说还要搜黄静风的柜子,黄静风继续沉默不语。
  拉开柜门,在破破烂烂的一堆日用品中,放着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插图本《爱伦?坡短篇小说集》,书还很新。那个有钱的同学翻开一看,扉页上写着“姚远购于XX年X月X日”的字样。他立刻叫了出来:“姚远,这不是你上周咱俩一起逛图书城买的吗?”姚远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书,昨天在自习室还看来着,但是后来就找不见了。
  有钱的同学指着黄静风的鼻子说:“没冤枉你吧,说,你把我的鞋拿到哪里去了?”
  “这本书是我借给他的。”
  一句很平淡的话,从姚远口中说出,却像扔了一枚能把所有氧气都吸走的温压炸弹,刹那间,楼道里沉寂如死……
  人们渐渐地散去,子夜的宿舍楼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黄静风和姚远像西部片里对决的杀手一样面对面站着。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怀疑那本书是我自己丢在自习室了,如果你拿走看,那不算偷,充其量是借——我不喜欢看别人被冤枉。”
  “谢谢你。”
  “你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翻弄垃圾箱。”
  “我家里穷,把这些空瓶子收到一起可以卖给废品收购站换钱。”
  ……
  “你好,我叫姚远。”
  “黄静风。”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自此开始了一段友谊。说是友谊,回忆起来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事,就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和一个性情随和的人偶尔混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那时的黄静风对什么都看不惯,却又懒得谩骂和抱怨,照他的说法,学校以及学校周边小社会里种种不公道的事情,“比起我们乡下人受的苦来,都不算什么。”他在食堂吃饭一定买最便宜的菜,有人开玩笑说他吃的还不如牢饭。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他的气色就没有好看过,非蜡黄即惨白,以至于大学四年里有三次谣传他得了绝症。
  他的身边有时会出现一个黑瘦黑瘦的女孩,名叫高霞,是农业大学的,也是他的同乡,后来不知怎么又渐渐地成了他的女朋友,但唯一的改变就是两个人在食堂吃饭时多添二两米饭……姚远家庭条件要好些,实在看不过去时,会邀请他俩一起到附近小店吃个烧烤什么的,在呛人的烟火中喷一些孜然味道的废话。
  大三那年,姚远终于追到郭小芬以后,花前月下的,就和黄静风疏远了,黄静风倒也没觉得什么,他高傲而黯然的目光里常常给人这样一种感觉:生,死,病,苦……都是不可能改变也无需改变的事情,就像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格子衬衫,就像他晃晃悠悠的背影,仿佛总是无所谓的走向自己潦倒不堪的宿命……
  毕业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穿着那件格子衬衫,袖口的边都毛了。
  两个久违的朋友在小店买了几瓶啤酒,来到街边一张长椅上坐下,一边喝一边聊了起来。起初还东拉西扯的说一些老同学的近况,后来喝到舌头发直、眼神发虚的时候,姚远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北京了”?黄静风狠狠地咽了一大口酒,突然大声说:“没路走了——我!”
  经过的几个路人吓了一跳,像厨房的蟑螂一样慌慌张张地加快脚步走开了。
  “怎么回事?”姚远惊讶地问,“静风你别激动,慢慢说。”
  “大学毕业我不是在北京找不到工作吗?本来还不甘心,后来一琢磨,我在这里没根没底的,学的又是个冷得不能再冷的专业,一咬牙一跺脚,就拉着高霞回家乡去了。我们那个村子,很偏僻,很穷,但真的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插根苗就绿,吸口气都甜。我盘算好了,回去包个山种果树,拉到县城里卖,未尝不是个好活计。高霞给我泼冷水,说咱们村子通向外面那条路破烂不堪,怎么运啊?我一瞪眼说你要留北京就留,反正我是要回去的,她拉着我的胳膊哄了我半天,她就是那样,总是让着我,什么都让着我……”黄静风停顿了片刻说,“谁知道下了火车,坐着小面包车往家走的时候,竟发现路被修过了,很宽敞也很坑洼,上面一层黑了吧唧的东西,我还纳闷怎么回事呢,快到村口时,就听见山上有放炮的声音,地动山摇的,好多大卡车轰隆隆地往外开出,上面堆的是比山还高的煤啊,看得我眼都晕了。”黄静风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那煤矿根本就没有合法手续,我把证据和材料都收集齐全了,去县里反映情况,结果没人接待,一打听才知道,煤矿的开采商背景硬……回到村里,我气不过啊,拉扯村里几个年轻人组织了一个护村队,和矿上的人打起来了……不打不行啊,真的不行,再挖下去我们那个村子的地底下就空了,地面多处塌陷,每家人的墙壁上都是裂纹,井里打不上水来,净是些发黑的湿泥巴。谁知动手还没半个小时,就被抓了,一关就是三个月,也不审你,就那么关着你,把你关傻了,关到自个儿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才放出来……”
  “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家里穷,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一心想混出点样子,换一种活法。可是进了校门没多久,就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前途和出路的。这个世界是分等级的,你穷,你出身差,你要再不会坑蒙拐骗,你肯定就没有往上走的机会。那些富二代官二代杀人放火都没有事,我收购点废品换钱都会被当成是贼,为什么?就因为我那个‘穷’的烙印,去不掉,永远都去不掉……可是还好,校园还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然而走上社会之后呢,我除了被人榨取,什么都得不到,什么机会都没有!姚远你知道,大学四年里,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我心里再怎么不服,表面上从来都不会和人争的。可回到家乡以后,我发现我要再不争,我安身立命的那块土地都要被他们挖走了——我必须要和他们斗到底!”黄静风的眼睛红得像着了火,“我当时下定了决心,只要我被放出去,我就去告状,愚公还能把山移了呢,我就不信我斗不倒他们!”
  又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喉结汹涌了很久,才把酒吞咽下去,黄静风擦了一下嘴巴,沉默着。姚远看着他双眸中的火苗渐渐地熄灭,才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异常低沉:“被释放那天,我走出看守所的大门,高霞来接我,眼红红的,我以为她是心疼我呢。一路上问她家里怎么样,她什么都不说。快要进村子了,她让司机在一条沟边停下,让我跟着她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在她后面。深秋,落叶在沟里积得满满的,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突然就看到几座新坟立在前面,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不知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噗通一声就坐到地上了……高霞哭了,指着坟地说:你全家人都在那里了……”
  “啊?”姚远禁不住叫了出来:“怎么回事?”
  黄静风嘴角抽搐着,拿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一天夜里,山上又放炮,我们村的好多房子,地基已经被挖空了,一下子就震塌了十几座,我全家人都埋在里面,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姚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诧.
  黄静风抬起头,大声地抽着鼻子,姚远能看见他眼中一片水光:“那天,我在坟前哭得嗓子都哑了,然后就坐着,天黑了,越来越冷,身上冻硬了,高霞才拉着我走,我说去哪儿啊,我家没人了,她说还有我呢,你跟我回我们家去!在她家待了没几天,她就拉着我上北京来,她怕我跟那帮开矿的人拼命呢……其实她不知道,当我坐在那几座坟前哭的时候,我身体上所有的血都冷了,都流光了,血管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空腔。我终于明白我什么都抗争不了……我要是从一开始就跟大学时一样行尸走肉,也许全家人遭难的时候,我还能和他们一起死,现在全家人都死了,就留下我一个活着,这就是惩罚,最可怕的惩罚。我想过自杀,后来,当我发现自己已经对活着完全没有感觉,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死掉的时候,我知道我不必自杀了,自杀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月亮从稀疏的树枝间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照在黄静风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孔仿佛敷上了一层冰,看得姚远打了个寒战。
  “来到北京,我和高霞租了个地下室,各自找了份工作……”黄静风刚刚说到这里,姚远打断他道:“什么工作?”黄静风犹豫了一下说:“在太平间做殡仪工……你不害怕吧?不怕,那就好,我反正不怕,我拿自己当个死人,死人没有什么可怕的……像今晚,我就值夜班,我很喜欢值夜班的。”
  “你在哪个医院上班?市第一医院,那离这里并不远啊,走吧,一起往那边走走。”姚远站起身说,“高霞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黄静风站了起来,和姚远一起慢慢地往前走着,踩过一个又一个斑驳的树影,仿佛撕掉一张张台历……这样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也许,有一个小时,一阵吉他弹唱声,突然飘过了耳际: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   
  她会接受我吗?   
  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   
  注定我要浪迹天涯,   
  怎么能有牵挂……”
  路灯下,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歌手,靠着电线杆,一面弹着吉他,一面低低地吟唱着。他的歌声正如他的影子一样漫长、模糊而憔悴。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是不是应该放弃,   
  花开花落又是一季,   
  春天啊你在哪里?”
  他们站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黄静风突然说:“这个人大概和我一样吧。”
  “嗯?”姚远有些不解。
  “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黄静风说。
  一阵忧伤,犹如冰凉的夜风,袭上了姚远的心头:“静风,你跟他不一样,你有高霞,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在等着你,你就不算是无家可归……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上班去吧。你的手机号没变吧?没变,那就好,我们随时联系,还和大学时一样,经常出来喝喝酒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过去的事情也许不会过去,但明天总要继续,你多保重。”说完,他抓住黄静风的手紧紧地握了握,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走掉了。
  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黄静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记不得多久,没有人和他这样用力的握手了,掌心里还残余着一点点热度。他笑了笑,摇摇晃晃地向不远处的医院小门走去。
  一棵老槐树,像个苟延残喘的肺病患者似的深深地弯下腰,用黑暗而浓密的枝叶遮挡住一座小平房的门脸,门檐上吊着一只半明不暗的灯泡,走进去立刻感到沁人骨髓的寒气。把门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工友,见黄静风进来了,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说好十点交接班的。”
  黄静风面无表情,在一个用铁夹子夹着的考勤本上签了名字。
  老工友摇摇头,走了出去。
  黄静风顺着南墙边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长了青苔的台阶有点滑。走到底,正面是一堵白色墙壁。左手边有一扇玻璃门,推开,便是医院的太平间。医院里死了人,或者医生要来这里办事,都是走南配楼的电梯直接下到这里,电梯门就开在玻璃门的斜对面。而他们这些殡仪工每天上下班却要像仓鼠一样从小门溜进医院,再从小平房下到这儿。对于患者,“死亡”这两个字是忌讳,对于医院,殡仪工也是一种忌讳,他们最好当自己不存在。
  黄静风把太平间巡视了一遍。这里虽然是什么规矩都不再起作用的地方,却也是规矩最多的地方:比如过了十一点以后必须熄灭一切明火,铜盆里的纸灰都不能有半点火星;比如看见一切没有关紧的东西,冰柜的柜门也好,桌子的抽屉也好,都要用掌心而不是手指轻轻推闭;还有不能贴着墙边走道,那是给死人的魂灵出出进进的专用通道……
  巡视完毕,他一屁股坐在了冰柜最里面那一竖排的地板上,低着头,仿佛是脖子断了一般。
  死寂的太平间里,只有天花板上那根长长的大管灯在“滋滋滋”地吐着信子。
  他习惯地伸出右手,抓住身边冰柜柜门上的把手,哗啦啦一声,将标号为“T-B-4”的冷冻屉拉了出来。
  躺在冷冻屉上的女尸,面庞的墨绿色似乎又深了一点。
  半闭半合的眼睑里,早已浑浊不堪的角膜像两个有点脏的冰球。
  “我今天碰到姚远了。”黄静风突然说。
  女尸神情冷漠,静静地听着。
  黄静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把头偏向女尸,道:“他问你现在怎么样?我说你很好。在没有给你报仇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其实躺在这里。”月沉日升。
  靠在藏尸柜上睡着了的黄静风,是被交班的殡仪工叫起来的。他睁开眼,太平间里的光与影看不出世界行进到了哪个时分,于是他擦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哎呀”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外冲!
  一路狂奔到地铁站,下去一直坐到华贸站,冲到出站口,便见到段石碑正拿着一张报纸津津有味地看着,络腮胡子和灰色风衣一如既往地遮盖着小部分脸孔和大部分身材。黄静风气喘吁吁地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睡过头了……”
  “没关系。”段石碑看了看手表,“早高峰还没开始,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这里才可以做我们的实习教室。今天的课程是讲授断死师的基础技术——”
  “那个故事,你还没有讲完呢。”黄静风说,“就是有个少年,成为断死师这一职业的掘墓人,被警察给打断了,你就没有继续讲了啊。”
  被打断的,其实不仅仅是故事,还有黄静风的生活。昨天马笑中匆匆离去之后,段石碑对黄静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要马上搬家。”
  黄静风很惊讶:“为什么?”
  “清理住在地下室的外来人口,是早晚的事情,晚搬不如早搬;二来,我跟你讲过,我们这个行业和警察八字不合,离得越远越好。既然警察上门了,就说明这里不适合你住下去了,搬吧。”段石碑从黄静风的眼中看出了犹疑,一笑道:“是怕钱不够吧?不要紧。我有套房子空着,是个一居室,离你工作的医院不算远,你搬过去吧,我不收房租。”
  黄静风马上就搬了过去。那个一居室在一座破旧六层楼的顶层,朝南,充沛的阳光把室内照得暖融融的。黄静风对此很不满意,他说自己喜欢阴暗,而这屋子太亮堂了。段石碑说:“真正的阴暗在心里。”黄静风对着大衣柜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
  约好了第二天在华贸地铁站现场授课,段石碑匆匆走了,没有把断死师的历史故事讲完,此时此刻黄静风追问起来,倒让段石碑颇感惊奇,没想到有人居然追着要听自己的连播,眉梢挂上了几分得意之色:“呵呵,回头一定把故事给你讲完,咱们现在先上技术课吧,等会儿地铁口就该涌出大批的上班族了。”说完带着他走到旁边一处白色石椅上坐下,从怀里拿出一本线装的册子,封面竖写三个大字《断死诀》。黄静风接过,见那纸张已然发黄,由右向左翻开第一页,上面深蓝色的竖体字好像是用油印机印上去的:“断死之道,一病一境。故断死师必详查将死者所患之病,亦不可忽略将死者所处之境。所谓病者,急症也,沉疴也,体内有疾必彰于表,犹如树叶,秋深一刻而色陈一分,遂知天下寒也,是故《黄帝内经》曰: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则知所病矣;所谓境者,情状也,形势也,行于高崖而以手掩目者,必堕,千夫所指犹倒行逆施者,当诛,是故《李虚中命书》曰:气数尽而人力不逮,置死地而万难后生……”
  “看得懂么?”段石碑问。
  黄静风点了点头:“差不多,昨天下午读了你给我那本《黄帝内经》,觉得过去学过的文言文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
  段石碑说:“那好,你接着读吧。”
  翻开第二页,见是篇目,写着毛发篇、五官篇、躯干篇、肢体篇,行式篇……等等,黄静风指着“行式”二字问道:“这俩字是不是印错了?”
  段石碑道:“没错的,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人的行为和体态。比如一个少年如果双颧紫红,口唇又呈紫绀颜色,很可能是心脏不大好,这时如果发现他运动一会儿就蹲下很久,说话声音沙哑,就属于‘行式有异’,再结合对‘一境’的分析,比如恰值寒冬,那么必是心脏病发作无疑,倘不救,顷刻即死!”
  翻开第三页时,黄静风的指尖突然觉得有点沉,这一页好像比刚才那两页厚了不少,以至于他以为是几页纸粘在一起了,捻了几捻,却分毫不动,才知道这确确实实是单独的一页,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些古怪的诗句,彼此之间有些极细的纹路,应该是可以移动拼接,重新组合的,颇像平板电脑上的拼图游戏。
  黄静风正在困惑,段石碑笑道:“《断死诀》这本书,是我跟你说过的民国年间著名断死师张其锽所著,张其锽是个奇人,这书做得也神奇,内页是用了中国传统印刷术中的不传之秘‘华容活字印’,华容道你玩儿过吧?通过滑块把最上面的曹操移出。‘华容活字印’就是将一页分为两层,上层是独立成块的字、词、句,嵌在下面一层的底板之中,通过滑块与后面一页的字句对接,形成全新的或更加完整的意思。断死之术,强调的是一病一境的统一,听起来很简单,其实很复杂,仅仅‘一病’就包含着毛发、五官、躯干、肢体、行式这五个部分的观察和分析,缺一种都不能准确断死。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段石碑指着书说:“这一页是‘五官篇’,看见这一句了吗——耳鼻增大下颏突,唇舌肥厚眉弓隆。”然后手指一滑,下一页的字句顿时浮现出来:“这是‘毛发篇’——毛发粗糙针变杵,颜面多皱痤疮生。”再一滑是躯干篇——“背部佝偻腰前凸,胸膛宽阔脖颈横”,再一滑是肢体篇——‘指肚变粗如浮肿,掌心多湿汗不停’,再一滑是行式篇——“虽非贵人话语迟,常抚背脊连呼痛”。
  段石碑的手如在ipad上玩儿切水果,每一下都五彩缤纷的,直把个黄静风看得眼花缭乱,段石碑刚刚停下,他就喘着气问:“这讲的是什么病啊?”
  “肢端肥大症。”段石碑说,“多由垂体瘤造成。这口诀中说的就是常见症状:头骨增厚、手脚变粗等等。”
  “这些就能断死了吗?”
  段石碑瞪了黄静风一眼:“跟你讲过多少遍了:断死之道,一病一境,刚才说的都是病,还没有说境呢!”他手指一滑,只见又一页字句呈现出来“郁郁寡欢愁容在,借酒浇愁更催命”。然后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患了肢端肥大症的人,倘若再抑郁饮酒,便是往黄泉路上加速跑了。”手指再一滑:“这是断死结语,讲的是死亡的时间、地点与方式——卧床昏沉不及月,梦里魂断在三更。就是说符合上面一病一境的患者,一个月内必昏睡而死死,且死于夜半三更。”
  看着这宛如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教材般变幻莫测的书页,那些诗句的排列组合,仿佛将肢解的尸块重新拼成一个人形般精妙,黄静风不禁轻轻地念了一遍:
  “耳鼻增大下颏突,唇舌肥厚眉弓隆。
  毛发粗糙针变杵,颜面多皱痤疮生。
  背部佝偻腰前凸,胸膛宽阔脖颈横。
  指肚变粗如浮肿,掌心多湿汗不停。
  虽非贵人话语迟,常抚背脊连呼痛。
  郁郁寡欢愁容在,借酒浇愁更催命。
  卧床昏沉不及月,梦里魂断在三更。”
  “前五句是观病,第六句是查境,最后一句是结语——这是所有断死诀的体例。”段石碑说,“记住一两句并不难,难的是要把整本书都背下来,要把各种疾病的症状、情境的要点都记在心中,并能灵活运用。你看到面色发黑的人,就知道这是肾精亏损的表现,就应再看他的头发是否萎黄稀疏,再看他双目是否迎风流泪,再看他指甲根部有无月白……你看到一个人面部出现蜘蛛痣,就知道他有严重的肝病,再看他虹膜是否发黄,再看他身际有多少脱落的头发,再看他指甲是否圆隆外凸……一一对应之后,便可将所患疾病判断个八九不离十。然后看他处境,是自救有方还是断无生理,即可根据结语,准确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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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念叨叨 时间:2014-03-22 08:07:00这是一个古怪的早晨,华贸地铁站附近的所有景物,都有点肿胀:太阳比平时又粗又胖,中兴大厦活像一根充血的阴茎,堵满车辆的三环桥犹如快要涨裂的血管。各色玻璃幕墙上反射的阳光,给每个有机体或无机体都涂上了一层洗不去的油污。黄静风手捧卷册,眯起眼睛,看着宛如患了肢端肥大症般的世界,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像糖炒栗子一样混乱和焦躁,不禁想起《断死诀》上的语言或者预言,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众人皆死我独生的寂寞和优越感。
  “时间差不多了。”段石碑看了看手表,慢慢地走到电梯口,指着下面那个昏暗的所在:“即将迎来第一批早高峰上班的乘客,我要求你在人潮中随便挑一个,利用从下面坐滚梯上来这20秒钟左右的时间,进行一个基本的判断,他可能死于什么病,死亡的时间大约是多久。”
  啊?黄静风心里不由得叫了一声,拿到《断死诀》才这么短的时间,翻都没有翻上一遍,怎么能这么快就开始实习啊……看了看段石碑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孔,他只好无奈地走到电梯口,望着下面,两只眼睛因为茫然的缘故,竟对了半天的焦,才看到一条硕大无朋的蠕虫慢慢地蠕动了上来。
  那确实是一条蠕虫,黑乎乎的,由无数个垂头丧气的脑袋组成。它们先是绝望地蜂拥到电梯口下面,继而在一阵黏糊糊的推搡之后,自动地列队向上,向上,向上,向上……
  没来由的,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突然袭上了黄静风的心头,他不禁后退了半步。
  一只手撑住了他的腰,并轻轻向前一推。
  段石碑在他的耳畔说:“不要怕,他们已经是一群要死的人了……”
  声音虽低,却浑厚而有力,刹那间让黄静风鼓起了勇气。是的,我一在太平间值夜班的,死人都不怕,怕这些要死的人做什么!他站直了腰,凝了凝神,再一次定睛向下望去,然后那种恐惧感再一次袭上心头:这么多面庞浮肿、脸色惨白、眼圈发黑、嘴唇干裂的人,僵尸一样成建制地涌上人间,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们要在周而复始于阴间与阳世的穿梭中,把地底的冤苦、残虐、戾气、疫疠统统散布给地面一息尚存的人们?!
  “你在干什么?!”耳畔传来段石碑的怒喝,“断死的时候分心,等于拿死神开涮,是要命的事!”
  黄静风像被鞭子抽了一下,脖子一梗,瞪大了眼睛朝下面看去:连成串的人头没甚么区别,随便找一个吗?就像咒骂那个出租车司机,或者在地铁上猜中那个啼哭的婴儿一样,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怎么此时此刻,却像给我一支枪一颗子弹让我随意瞄准射杀个人一般难受?该死!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好吧,好吧,既然他妈的无可逃避,我就选一个模样长得最丑陋的吧!
  就是你吧,那个穿着西装的家伙。一个大男人,脸却肥得像个女人的屁股,锃亮的头发一根根在地沟油里泡过似的,看着就让我恶心!“你选了哪个?”段石碑问。
  “刚刚上电梯的那个胖子。”
  “衬衫领子是粉色的那个?”
  “嗯。”
  “你看中了他哪些地方?”
  “什么?”
  “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他看上去很恶心……”
  “这不是理由——至少不是断死的理由!”
  “我想想……哦,大概是因为他的头发……”
  “头发?他的头发怎么了?”
  “他的头发……太黑了,黑得不自然。”
  “啊?”
  “像是染过的,而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就要染发,说明他可能有白头发,青壮年的白头发大多是肾气有亏,精血不足造成的。”
  “很好,还有呢——电梯已经上到一半了!”
  “他的下眼脸肿大,下巴暗红色,虽然很胖,颧面的颜色却黑而黯淡,这是肾精消耗,阴虚火旺造成的……”
  “还有吗?”
  “还有……啊,那个胖子发现我注意到他了!”
  胖子的目光像长钉一样楔进了黄静风的双眸,那目光从惊讶到困惑,从困惑到犹疑,从犹疑到凶狠……
  仿佛在瞄准镜里看到射杀对象发现了自己,黄静风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集中精力!”段石碑又一声怒喝。
  集中精力,集中精力,说得容易,可我现在的视线一片模糊……电梯在缓缓地上行,胖子恶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他肯定发现我在预测他的死亡了,这跟杀他没有什么两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从地铁下面的甬道里生发的风,顺着电梯口涌了出来,那风邪得蜇人,黄静风感到全身瘙痒难忍,想抓挠一下,然后胖子的目光却将他死死钉住……
  太痛苦了!
  “不要怕!”段石碑严厉地说,“盯住他看,他的身上还有什么可供断死的特征!”
  滚梯隆隆,由下向上,一片一片的登顶者擦肩而过,胖子离我只有5米的距离了,他抬起了手,他会不会迎面给我一拳?
  4米!
  3米!
  “说啊!你的时间不多了!”段石碑焦急地说。
  2米!
  1米——
  胖子一步踏上滚梯口,怒气冲冲地迎面走向黄静风,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畏缩了。
  他看到了站在黄静风身边的段石碑。
  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冰冷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气。
  胖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和肚子,大概确认自己并没有缺少什么零件,悻悻地走开了。
  段石碑把黄静风拉到地铁站口的背风处,搡了他一把:“你怎么搞的?我以为你是那种眼前诈尸都不会害怕的人——”
  “可是我不敢杀人,尤其害怕被别人发现我要杀他……”黄静风有气无力地说。
  “断死不是杀人!”段石碑怒气冲冲地说,“断死只是一个职业,一种工作,我们跟新闻记者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说新近发生的事实而我们说即将发生的事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和体检医生没他妈什么两样!你看到地铁上来那乌泱乌泱的人了,他们每个都会死,无非是病死老死被车撞死被人勒死或者玩女人玩到精尽人亡,无非是死于今天明天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以后——你说出这个真理,有什么错误?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错误?!”
  黄静风低头不语。
  “这是个每个人都盼着别人早死的时代!”段石碑喘了口气,语气骤然沉重起来:“你工作着,别人要砸你的饭碗;你吃着饭,别人把三聚氰胺苏丹红拌给你吃;你走路回家,别人开车撞了你还要戳上你十几刀;你在出租的房子里躲着,别人要赶你出去让你无家可归横尸街头……既然每个人都盼着另外13亿人快点死,那么我们帮他们搞清别人的死亡时间死亡地点和死亡方式,他们就不急不躁了,还会付给我们钱谢谢我们送来了这么他妈美味的心灵鸡汤,这是多么好的事情!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盼着我们死了,他们会留我们一条活路,让我们给他们的冤家对头确定棺材的制作周期——断别人死是为了求自己生,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黄静风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刚才那个人,还有很多地方应该注意。”段石碑看出他有所领悟,口吻平缓地开始教导:“他的脖子向一边倾斜,脑袋耷拉在肩膀上,这是肾气亏虚导致的头颈发软。他抬起手来的时候,手指甲向外翻卷,这是肾脏机能病变的症状。最重要一点,你被他的目光逼得不敢正视,因而没有发现:他的虹膜形状是棱形,四个角充满了深棕色的色素,这是肾脏中积淀了大量毒素的表现,因此可以基本断定,这个人患有慢性肾功能衰竭。”
  在20秒的时间里,居然看到了这么多东西,做出了如此精确的判断,黄静风半张着嘴巴,真心地佩服起段石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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