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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考学卷下(一)
今古考学卷下(一)
  
  经话
  旧拟今古学三十论目,欲条说之,仓卒未能撰述。谨就《经话》中取其论今、古学者,以为此卷。中多未定之说,俟有续解,再从补正。
  今古二派,各自为家,如水火、阴阳,相妨相济。原当听其别行,不必强为混合。许君《异义》,本如《石渠》、《白虎》,为汉制作。欲于今、古之中,择其与汉制相同者,以便临事缘饰经义,故累引汉事为断。又言叔孙通制礼云云,皆为行事计耳。至书之并行,两不相背,则不欲混同之也。郑君驳《异议》时,犹知今古不同,各自成家,至于撰述,乃忘斯旨。注古《周礼》用《王制》,笺《毛传》用《韩诗》,注《古文尚书》用夏侯、欧阳说。夫说经之道,与议礼不同。议礼可以斟酌古今,择善而从;说经则当墨守家法,虽有可疑,不能改易,更据别家为说。今注古学,乃欲兼有今学之长,采今易古。正如相者嫌一人耳目不好,乃割别人耳目补之,不惟无功,而且见过。使郑君作注时,犹存驳《异义》之见,则分别今古,先师之法不致尽绝。乃前后异辙,使今古之派,遂至汉末而绝也。惜哉!
  许君虽于今、古互有取舍,不过为汉制缘饰。至于各经家法,听其别行,不欲牵合之也。如明堂说,许案云:「今礼、古礼,各以其义说,无明文以知之。」又《公羊》、《左氏》说朝聘不同,许案云:「《公羊》说,虞夏制;《左氏》说,周礼。《传》曰:‘三代不同物’,明古今异说。」是许以今、古不同,不欲混通也。又诸侯夫人丧,《公羊》、《左氏》异说。许案云:「《公羊》说,同盟诸侯薨,君会葬;其夫人薨,又会葬。是不遑国政,而常在路。《公羊》、《左氏》说,俱不别同姓、异姓。《公羊》言当会,以为同姓也;《左氏》云不当会,据异姓也。」是许以今古各有所据,不欲强同也。至其余条,或云从《左氏》,或云从《周礼》,亦是定一尊,不欲含混。至郑氏著书,乃全与此意反矣。《异义》久亡,今就陈氏辑本考之,所存近百条。今与今同,古与古同,各为朋党,互相难诘,以其门户原异,故致相歧也。中惟三条古与今异者。《穀梁》说:「葬不为雨止」,统尊卑而言;《左氏》说:「庶人不为雨止。」《公羊》说:「雨不克葬,谓天子诸侯也。卿大夫臣贱,不能以雨止。」此《公羊》参用古学之言也。《公羊》说:「臣子先死,君父名之」;《左氏》说:「既没,称字而不名。」许以为《穀梁》同《左氏》。按此皆后师附会之说,于经传无明文,同异无关于今古礼制者也。又引《鲁诗》说丞相匡衡以为「宗庙宜毁」;《古文尚书》说「宗庙不毁」。许据《公羊》御史大夫贡禹说同《古文尚书》不毁。按毁与不毁,经无其证,凡此所同,皆无明据,至于大纲,无或参差也。
  孔子初年问礼,有「从周」之言,是尊王命、畏大人之意也。至于晚年,哀道不行,不得假手自行其意,以挽弊补偏;于是以心所欲为者,书之《王制》,寓之《春秋》,当时名流莫不同此议论,所谓因革继周之事也。后来传经弟子因为孔子手订之文,专学此派,同祖《王制》。其实孔子一人之言,前后不同。予谓从周为孔子少壮之学,因革为孔子晚年之意者,此也。郑君注《礼记》,凡遇参差,皆为殷、周异制。原今、古之分,实即此义。郑不以为今、古派者,盖两汉经师,已不识《王制》为今学之祖。故许君以《公羊》「朝聘」为虞夏制,郑君以《王制》为殷礼。但知与《周礼》不合,而不知此为孔子手订之书,乃改周救文大法,非一代所专,即今学之本也。今于数千年后得其根源,继绝扶微,存真去伪,虽清划繁难,固有不能辞者矣。
  《王制》、《祭统》,今学;《祭法》,古学。二者庙制、祭时,一切不同,且故意相反。两汉经师言庙制、祭仪,皆牵混说之。特以之注经,则自郑君始。议礼之事各有意见,多采辑诸说以调停其间,不能由一人之意,此议礼之说多不可据也。今古经本不同,人知者多。至于学官皆今学,民间皆古学,则知者鲜矣。知今学为齐鲁派,十四博士同源共贯,不自相异;古学为燕赵派,群经共为一家,与今学为敌,而不自相异;则知者更鲜矣。知今学同祖《王制》,万变不能离宗;《戴礼》今古杂有,非一家之说;今古不当以立学不立学为断;古学主《周礼》,隐与今学为敌;今礼少,古礼多;今礼所异皆改古礼等说,则西汉大儒均不识此义矣,何论许、郑乎!
  鲁、齐、古三学分途,以乡土而异。邹与鲁近,孟子云:「去圣人居,若此其近」,盖以鲁学自负也。荀子赵人,而游学于齐,为齐学。《韩诗》燕人,传今学而兼用古义,大约游学于齐所传也。《儒林传》谓其说颇异,而其归同。盖同乡皆讲古学,一齐众楚,不能自坚,时有改异,此韩之所以变齐也。而齐之所以变鲁者,正亦如此。予谓学派由乡土风气而变者,盖谓此也。
  群经之中,古多于今,然所以能定其为今学派者,全据《王制》为断。《三朝记》知其为今学者,以与《王制》合也。《礼记?冠、昏、乡饮、射义》所以知为今学者,以与《王制》同也。同者从同,异者自应从异,故旧说渊源,皆不足据。盖两汉末流,此意遂失,混合古今,虽大家不免。如刘子政有古礼制,马融说六宗偶同伏说是也。审淄渑,定宫徵,毫厘之差,千里之失,不亦难哉!
  初疑今派多于古,继乃知古派多于今。古学《周礼》与《左传》不同,《左传》又与《国语》不同,至于《书》、《诗》所言,更无论矣。盖《周礼》既与《国语》、《周书》不同,《左传》又多缘经立义之说。且古学皆主史册,周历年久,掌故事实,多不免歧出,故各就所见立说,不能不多门。至于今学,则全祖孔子改制之意,只有一派,虽后来小有流变,然其大旨相同,不如古学之纷繁也。
  《论语》:「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此孔子初年之言,古学所祖也。「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孔子晚年之言,今学所祖也。又言夏殷因革、继周者百世可知。按《王制》即所谓继周之王也。因于《周礼》即今学所不改而古今同者也。其损益可知。《王制》改周制,皆以救文胜之弊,因其偏胜,知其救药也。年岁不同,议论遂异。春秋时诸君子皆欲改周文以相救,孔子《王制》即用此意,为今学之本旨。何君解今礼,以为《春秋》有改制之文,即此意也。特不知所改之文,全在《王制》耳。
  今、古之分,郑君以前无人不守此界畔。伏《尚书》、三家《诗》无论矣。何君《公羊解诂》不用古说,其解与《周礼》不同者,皆以为《春秋》有改制之事,不强同《周礼》,此今学之派也。至于许君《说文》用古义,凡今文家皆以博士说目之,屏为异义。至于杜、郑、[兴、众父子]贾、马,其注《周礼》、《左传》、《尚书》,皆不用博士说片言只字。[《五经异义》:马有以今学长于古义一条目。今说既为俗儒,不可据以为用今学也]至于引用诸书,亦惟用古派,从不用《王制》。其分别异同,有如阴阳、水火之不能强同。郑司农注大司徒五等封地,全就本经立说,不牵涉《王制》。其注诸男方百里一条云:「诸男食者四之一,适方五十里。独此与《五经》家说合耳。」其所谓之《五经》家者,即《王制》子、男五十里之说也。《异义》谓之今文,《说文》目为博士,斥为异说,不求雷同。即此可见东汉分别今古之严。自郑康成出,乃混合之。可含混者,则含混说之;文义分明者,则臆断今说以为殷礼。甚至《曲礼》古文异派,亦以为殷礼。郑君受贾、马之学而兼采今文,今欲删其混合以反杜、马之旧。须知此非予一人之私言,乃两京之旧法,试为考释,必知不谬矣。
  今、古之混乱,始于郑君,而成于王子雍。大约汉人分别古今甚严,魏晋之间厌其纷争,同思画一。郑君既主今、古混合,王子雍苟欲争胜,力返古法,足以摧击郑君矣。殊乃尤而效之,更且加厉。《家语》、《孔丛》皆其伪撰,乃将群经今古不同之礼,托于孔子说而牵合之。如《王制》庙制,今说也;《祭法》庙制,古说也;各为规模,万难强同者也。而《家语》、《孔丛》之言庙制者,则糅杂二书为一说。郑君之说,犹各自为书;至于王氏,则并其堤防而全溃之。后人读其书,愈以迷乱,不能复理旧业,皆王氏之过也。故其混乱之罪,尤在郑君之上。欲求胜人,而不知择术,亦愚矣哉!
  郑君以前,古学家著书,不惟不引据《王制》师说,并《公》《穀》二传、《三家诗》、《今文尚书》、《今易》,凡今学之言,避之如洪水猛兽。惟其书今、古杂有,或原无今古派之分者,乃用之。如杜、郑、贾、马之引《孟子》、《论语》、《礼记》是也。引《春秋》,则惟《左氏传》。至于引二传「跛者迓跛者」条,则亦但引其文句而不言书名,皆足见其门户之峻厉也。《礼运》、《礼器》、《郊特牲》、孔子告子游,皆古学说,此孔子未作《春秋》以前「从周」之言。至于作《春秋》以后,则全主今学,如《大戴》告哀公之《三朝记》,全与《王制》、《穀梁》合是也。孔子传今学派时,受业早归者未闻,故弟子有专用古学者。又或别为不受业之隐君子所为。然大约出于受业者多,因欲与受业之今学分别,故权以古学为不受业,非弟子遽无古学也。
  《纬》云:「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孝经》皆已成之迹,《春秋》则虚托空言。故予意以《孝经》为古学,《春秋》为今学,《论语》为今古杂。以《孝》属行,行必从周;《春秋》属志,志有损益;《论语》少壮、晚年之语皆有,故不一律,大约从今者多。至于《孝经》有今学,《春秋》有古学,《论语》有今、古两派,此皆后来附会流派,孔子当日不如此分别也。
  《论语》因革、损益,唯在制度,至于伦常义理,百世可知。故今、古之分,全在制度,不在义理,以义理今、古同也。至于弟子之大义,经师之推衍,乃有取舍不同、是非异致之说。揆之于初,无此分别。《异义》所录师说,半皆东汉注解家言,索虚为实,化无为有,种种附会,都非原旨。然既欲各立门户,则好恶取舍,亦不能不小有改动。言各异端,亦不必强同,但读者须知此非今古正义,不蔽锢于许说,可也。[近言今、古派者皆本原于《异义》,今不尽据之。]
  今、古之分,或颇骇怪,不知质而言之,沿革耳,损益耳。明之制不能不异于元;元之制不能不异于唐宋。今学多用殷礼,即仲弓「居敬」之意;古学多用周礼,即《中庸》「从周」之意。今制与古不同,古制与今异派,在末流不能不有缘饰附会之说。试考本义,则如斯而已,故不必色骇而走也。鲁为今学正宗,燕赵为古学正宗,其支流分派虽小有不同,然大旨一也。鲁乃孔子乡国,弟子多孔子晚年说,学者以为定论,[汉人经学,以先师寿终之传为贵,亦如佛家衣钵真传之说也。]故笃信遵守。初本以解《春秋》,习久不察,各是所长,遂以遍说群经。此鲁之今学为孔子同乡宗晚年说,以为宗派者也。燕赵弟子,未修《春秋》以前,辞而先反,惟闻孔子从周之言;已后改制之说未经面领,因与前说相反,遂疑鲁弟子伪为此言依托孔子。[如汉人传经别杂异端,乃自托于师终时手授其传,故弟子不信其书之比]故笃守前说,与鲁学相难。一时隐君子习闻周家故事,亦相与佐证,不信今学而攻驳之,乃有《周礼》、《左传》、《毛诗》之作。自为朋党,树立异帜,以求合于孔子初年之说,此古学派为远于孔子兼采时制,流为别派者也。其实今学改者少,不改者多。今所不改,自当从古。凡解经,苟今学所不足,以古学补之可也。齐人间于二学之间,为乡土闻见所囿,不能不杂采。乃心欲兼善,遂失所绳尺。不惟用今学所无,并今学有明文者,亦皆喜新好异,杂入古学,今不为今,古不为古,不能施行。然九家之中有杂家一派,兼收并蓄,志在包罗,亦学人积习也。昔人云:「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没而大义乖。」此之纷纭,大约七十子没之后乎!皆不善学者之所致耳。
  《易》、《书》、《诗》、《春秋》、《仪礼》、《周礼》、《孝经》、《论语》今、古之分,古人有成说矣;唯《戴记》两书中诸篇目有今古,则无人能分别其说。盖《戴记》所传八十余篇,皆汉初求书官私所得,有先师经说,有子史杂钞,最为驳杂。其采自今学者,则为今学家言;采自古学者,则为古学家言。汉人以其书出在古文之先,立有博士,遂同以为今学。此今古所以混淆之始,非郑康成之过也。然考《异义》,虽以《戴礼》为今说,而杜、贾诸家注《周礼》、《左传》,于《戴记》有引用之篇,有不引用之篇。是当时虽以《戴礼》为今学,而古文家未尝不用其说,足见其书之今、古并存矣。今之分别今古,得力尤在将《戴礼》中各篇今古不同者归还本家,《戴记》今古定,群经之今古无不定矣。予以《王制》为今学之祖,取《祭统》、《千乘》、《虞戴德》、《冠义》、《昏义》、《射义》、《聘义》、《乡饮酒义》、《燕义》等篇注之,附于今派。取《祭法》篇为古《国语》说;又取《玉藻》、《盛德》、《朝事》等篇为古《周礼》说;又以《曲礼》、《檀弓》、《杂记》为古《春秋左氏》说。[详见《礼记今古篇目表》]至于其余,或为《仪礼》说,或为《诗》、《礼》、《孝经》说,阴阳五行说。学问派、子史派、阴阳五行派,无今古之分及今古杂用者,都为考订。每篇各自为注,以类相从。再不求通别家,牵混异解。《戴记》一明,则群经无不大明。盖以《记》中诸篇经说居十之七八,自别入《记》中,经不得记不能明,记不得经无以证,仳离两伤。甚至援引异说以相比附,故注解愈多,经意愈晦,经学亦愈乱。今为合之,如母得子,如石引针,瓜分系别,门户改观,群经因此大明。故云得力处全在解得《戴记》。予以《王制》解《春秋》,无一字不合,自胡、董以来绝无此说。至以《戴记》分隶诸经,分其今古,此亦二千年不传之绝学。微言大义,幸得粗窥,故急欲成之。或以此说为过奇,不知皆有所本,无自创之条,特初说浅而不深,偏而不全,心有余而力不足。形近是而实则非。久乃包罗小大,贯穿终始。采花为蜜,集腋成裘,无一说不本前人,无一义仍袭旧说,积劳苦思,历数年之久。于盘根错节,外侮内忧,初得弥缝完善,而其得力尤在分隶《戴记》。观前表及《两戴章句凡例》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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