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詹活了七十多岁,受益颇多的一种思维方式是,辩证。
记得上学期间,尤其上初中高中时,
课堂内外,经常接受辩证法思想的教育。
所谓辩证法,字典说得比较复杂,云山雾罩。
其实,简单一句话就是:凡事都是一分为二的。
或者: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既有正面,亦有反面。
辩证法这三个字,如今已经不大讲了,因而,很难听到。
但是,我希望我的儿孙辈们最好不要忘记这三个字!
因为,用辩证法去处理人生遇到的各种问题,
常常会令你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不但少走弯路,而且获益匪浅。
记得读小学时,穿得十分破旧。
虽然父母在县级机关工作,但工资不高,
还要负担兄妹四个,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我穿的裤子,是母亲用“军用绑腿”缝制而成。
一条一条绑腿,连在一起,凑成一块宽布,
再裁减开来,缝成裤子。
同学见了,嘲笑说,小詹你穿的啥子裤子嘛,难看死了!
母亲安慰我,国枢,小时候穿朴素点,长大才晓得节约。
这是母亲教给我的朴素辩证法,
穿得差,是坏事,
长大了,懂节约,
这就一分为二,坏事变成了好事!
后来长大,读了高中,
不料碰上文革,上山下乡,到金沙江边当了农民。
吃了不少苦,有些苦,一辈子忘不了。
比如,大热天钻进蒸笼一般的甘蔗林里,
浑身被甘蔗叶子割得一道一道的血口子,
汗水一渍,疼得打抖……
如此吃苦,当然是坏事,
然而,吃过那样的苦,
碰到什么苦,也不在话下。
老詹这辈子,就再没觉得有啥吃不了的苦!
这不又把坏事变成好事了吗?
遇到挫折、打击或者不顺心,
我习惯用辩证法安慰自己,寻找一条应对之路。
先讲一小故事吧。
若干年前,到上海出差,
因天气不好,到了机场,通知说,飞机晚点三个小时!
好家伙,三个小时,真有点长,怎么办呢?
到一咖啡厅,从容坐下,买杯咖啡,
将随身携带的一本小说打开,从头到尾,细细品读,
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很快过去,
一本早就想读的小说,竟然看了一半多!
收获挺大,感慨不已。
岂非坏事变成好事?
大一点的事情,那就比较大了。
那年报社换领导班子,已经是副总编辑且排位在前的我,
又一次被同事”后来居上“,
我又一次没有当上总编辑。
这于我,应该是不小的打击!
所以,得知消息当晚,颇有些沮丧,心情糟透了!
这一回,又是辩证法拯救了我。
半夜里,辗转反侧,老睡不着,很是痛苦!
突然,转念一想(这就辩证开了),
咦,既然不叫我挑更重的担子,那我不也就落得轻松了么,
不正好分出一些精力,搞一点别的什么吗?
早就酝酿要写的一本书《感官消费》,
这不就可以开始构思,陆续动手了吗?
于是,坦然入睡,直至东方既白!
此后未久,我调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作。
书的事情,也就搁置一旁,没能顾上。
退休以后,抓紧时间,继续撰写,《感官消费》终于出版!
我曾在自序中说,此书前前后后,历经十八年……
其实,真动念头要写这本书,就是那天的那个晚上,
那个自认为非常倒霉的晚上。
如果没有那次挫折,或许,就不会有这本书。
这不也是坏事变好事吗?
辩证法,一般用于碰到坏事,可以将其转化。
有时遇到好事,亦须冷静下来,辩证处理,
否则,好事就有可能会变成坏事。
还是先说小事吧。
若干年前,我曾带队到日本考察。
行程很紧,对方安排,中午下午,几乎全吃自助餐,
当然,是五星或者四星宾馆的自助餐,
烧的,烤的,煎的,煮的……琳琅满目,全是上品!
我等哪受得了这个?端了盘子,七里咔嚓,堆得满满当当,
吃得肚子滚儿圆,满意得直打饱嗝……
当然,代价也是要付出的,
短短十来天,每个人几乎都胖了一大圈!
不善于用辩证法,生生把好事给办成了坏事!
再说一大事,比自助餐可就大多了。
2006年冬,我从经济日报调人民日报海外版任总编辑,
这是人生头一回在大单位当一把手,
心里好些个主意,便有了实践舞台,
当时真有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劲头儿!
然而一辩证,我意识到,这件好事,处理不好,也会变成坏事。
因为,到这么大一单位,当了一把手,基本无人监督,
如果缺乏自制力,利欲熏心,很可能会干些出格的事情来!
于是提醒并警告自己,老詹哪,这是上级和同事们对你的信任,
你小子可千万不能头脑发热,因小失大,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哟。
在海外版将近四年时间里,
我随时提醒自己,管束自己,从未干一件出格的事情。
临退之际,在人民日报干部会上,我发表告别讲话,
回首往事,心里是欣慰的,平静的,
非常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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