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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着盲杖读博士:“我看不清脚下的路 但触摸到了人文之光”

博士报到那天,蔡聪敲着盲杖入校

9月5日,是社科大博士新生报到日。14时46分,一位新生敲着盲杖走到了校门口。

他看不清脚下的路,连“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院”这几个大字,在他眼中都只是“一片红色”,但他告诉自己:“到了”。

他就是蔡聪,社科大新闻传播学院2022级博士生。

失明那年,他的人生刚刚开始


蔡聪在《奇葩大会》
(图源《奇葩说》官方微博)

很多人认识蔡聪,是因为一档名为《奇葩大会》的综艺节目:他用七分钟的演讲征服了蔡康永、高晓松、何炅等“大咖”,成为《奇葩大会》第四季辩手之一。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台前、幕后,蔡聪的人生同样精彩。

1986年,蔡聪出生于湖北省荆州沙市。十岁那年他被确诊为药物性青光眼,百般求医问药最终无果,半年间,他变成了视力仅有0.02的视障人士,几乎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只剩下微弱的光感。

他身边的人都在叹息:“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完了。”

但对于蔡聪来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蔡聪没有放弃!

看不见黑板,他就聚精会神地听。靠着“听”,蔡聪的学业一点都没落下。待到高中时,他的视力进一步下降,已接近全盲。整个高中时期,他都是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学习、读书。

当律师、当医生、当老师……和普通孩子一样,蔡聪的大学梦本也是一道多选题,但因为看不见,他没办法和其他孩子一样参加高考,他挣扎过,希望工作人员以读题的方式,来辅助他完成高考,最终被以“没有先例”为由而拒绝。最终,蔡聪只能参加单考单招,考入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针灸推拿系——专为盲人设置的学院和专业。

一开学,辅导员就对大家进行了感恩教育,他说,考上了大学就意味着有了出路,大家要学会感恩,毕业后可以通过按摩这门“手艺”来养活自己,没必要有其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蔡聪不理解:难道按摩就是盲人的宿命吗?

话虽这样说,但彼时的蔡聪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大学毕业,不管喜欢与否,其他同学都纷纷找到与按摩有关的工作,而蔡聪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幸运的是,一家名为“一加一”的声音工作室招募视障广播节目制作实习生,这是一个由残障者发起的国内首个盲人声音工作室,希望给更多视障者提供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地标北京,提供住宿,每个月只有800元的补贴,实习期半年。这对于蔡聪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蔡聪在采访
(图片来源网络)

但同时,蔡聪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没有任何新闻采写基础的他,只能一切都从头学起:找选题,联系采访嘉宾,采访,剪辑,写稿,一次次的修改……当时蔡聪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去做街采,看不见的记者,拿着话筒和录音笔,在大街上拦下一个又一个的行人,不仅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取得对方的信任,还要询问他们对每个话题的真实想法。

人潮人海中,蔡聪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拦不住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蔡聪就跑到地铁上,“抓住”乘客挨个采访。

这个过程在蔡聪看来是痛苦的,但也是快乐的。因为他有机会接触到了残障平等和融合的理念,也让他觉得生命更有尊严,他充满了动力,希望将这样的信念传播给更多人。

凭着这股子韧劲,蔡聪主持的节目越来越受欢迎,很多盲人打来电话,说蔡聪解答了他们很多生活上和心理上的困惑。

“我愿意为残障群体当一个试验品,体验不同的生活,我也想用自己的实际经历告诉他们,除了盲人按摩,他们可以有更多选择”。

蔡聪还创办了《有人》杂志,也开始了做培训、做媒体倡导,他希望让更多人知道“残障不是一种错误,而是人类多样性的一种状态”。

选择社科大,是因为这里的人文之光“恰到好处”

蔡聪在接受访谈

至今,蔡聪仍然记得小时候老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同学们,你们看看人家蔡聪,都这样了学习还这么好。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眼睛又好,不觉得惭愧吗?”

此话虽是夸奖,但每次,他的心里都像被什么扎过一样。这让他敏感的内心更加复杂,他不想成为老师口中的“优秀”人,他宁愿当一个不那么优秀的普通人。

除了自身的经历,蔡聪在做大众媒介监测工作时也注意到,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再现残障报道的框架时,集中体现在这24个字上:身残志坚,自强不息,残犹如此,健何以堪,悲惨世界,大爱无疆。

尽管,这样的报道充满了正能量,但蔡聪希望媒体、社会大众在认识残障人士时有一个更立体的框架,而不是简单地、刻板地给他们贴上“残障”或“励志”的标签。

他们跟所有人一样,有各种需求,他们也和所有人一样,有平等参与的权利,他们不是千篇一律的“他者”,而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我”:有人是程序员,有人想当老师,有人有神仙般的爱情,同样,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这样那样的烦恼。

十年前,蔡聪有机会参与到卜卫老师和刘晓红老师印刷媒介报道残障的研究课题中(卜卫老师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我被老师打开了一扇门,感受到了用科学方法探索问题并找到答案这一过程的魅力。同时,老师经常引用的传播与社会发展方向的专业知识也给我 '种了草’”,蔡聪说。

让他最终决定选择社科大的原因是,这里是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最高殿堂,有着人文的气质、人文的传承,更有一群像卜卫老师一样的人,愿意关注边缘群体的发展,愿意和边缘群体一起“起舞”,“在他们眼中,我们不是调研对象,而是和他们一样的重要参与者。在这里,我可以触摸到真正的人文之光”。

卜卫和蔡聪合影
(图片由卜卫提供)

而在卜卫眼中,蔡聪也是一个闪着人文之光的人。在国际劳工组织“通过传播促进残障人群就业”课题中,课题组全体成员首先成为了蔡聪的学生,大家第一次看到蔡聪及其所代表社会组织的“人文之光”,学习了从人权视角理解残障,理解“我不是你的励志榜样”,理解“如果没有我们的参与不要作出关于我们的决定”……

卜卫老师朋友圈
(图片由卜卫提供)

得知蔡聪考上博士那一刻,卜卫激动地落泪了!这十多年合作推动残障融合传播的历程,是她和蔡聪“相互奔赴”的过程,也是人文之光“相互照耀”的过程。

说到博士的研究规划,蔡聪抿嘴一笑说,感觉脑子里迸发出很多火花,每一个都难以割舍。比如,残障者推动“大厂”信息无障碍和包容性设计的过程;残障人组织的融合空间生产;残障大学生的媒介使用和教育融合等等。

蔡聪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要把理论知识“做厚”,同时也要把问题“做专”,不断打磨研究问题,找到社会价值与学术价值的平衡点。

闭上眼,你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蔡聪和妻子、孩子
(图片由蔡聪提供)

蔡聪的妻子同样是一位“半路出家”的视障者,蔡聪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未来。

妻子肖佳也成为了蔡聪人生里的一道光,他总能从妻子身上汲取力量,成就更优秀的自己。两个人志同道合,一起探索非视觉摄影、非视觉瑜伽、非视觉彩妆……

蔡聪说,之所以定义为“非视觉”,这是一种对“以视觉为中心、为标准、为常规文化”的挑战。

“我们不叫盲人摄影,不叫盲人瑜伽,不叫盲人彩妆,其实就是想说,这不是盲人的特异功能,而是一种打破视觉中心主义的新的非视觉的文化,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进来”。

蔡聪说,一方面,他们用这些 “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来鼓舞更多残障者,从被环境造就的自我否定中走出来,相信自己可以创造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利用这种矛盾冲突来吸引更多感兴趣的“正常人”,让大家先靠近过来,再有机会跟他们一起探讨用什么样的视角来看待残障者。

最终,是在构建一种新的文化。

这种文化不是让大家感慨盲人的神奇,而是让大家挑战既有的、正常的规范,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用心感知这个世界。比如非视觉摄影,注重的不是多好的机器、多美的构图,而是帮助大家来找回,拿起相机的冲动,以及想跟谁分享的思考……

其实,蔡聪一直想向我们传达一种观念:残障,或者“看不见”这件事,只是一个人的特点或条件,真正让我们生活遇到问题的,是我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中,存在着的重重障碍。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残障者,但我们每个人都生而不凡。

蔡聪办理博士新生报到手续时录入信息

祝愿蔡聪在小院的每一天,都像他拍学生证照片时那样笑得灿烂!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公众号、光明微教育

责编:王子墨

编辑:常莹 朱晓帆 张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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