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妈妈是一直存在的,她似乎天生就是妈妈,从我记事起,她就扮演着妈妈的角色,照顾我的起居,教我读书写字,有陪伴嬉戏之时,也有爱之深责之切之时。我生命的每一刻都有妈妈相伴,我却从没想过,妈妈青春飞扬的日子没有我痕迹,她见证我的成长,我却没有参与妈妈的成长与蜕变。
是在一脚深一脚浅地经历了青春的美好与苦涩后,是在经历了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学毕业后,才突然发觉,我走过的时光妈妈也同样走过,我见的风景、体味过的心情,那个美丽的女孩子也曾体味过。是的,这一刻,我们像是同龄人,都停留在这似水流年的花季雨季。她也曾像我一样,望着镜中的自己,被桃之夭夭的代表着青春的容颜蓦地灼伤过;也曾像我一样,拥有吹弹可破的肌肤,表面朝天;也曾像我一样,为了外出而试遍衣柜中件件华裳;也曾像我一样在异地想念那个叫家的地方,一样为那些小事又哭又笑,一样为一株睡莲而驻足,一样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我平日太粗心,我竟然怎么地忘了,妈妈也曾是家里的小公主,曾是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曾是新奇地感受着亲情、友情、爱情的孩子。我以为她生来便是为做我的妈妈,生来便会做饭洗衣、便会相夫教子,而我是她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在某一刻,她应该是带着幸福而又有些不安地成为爸爸的妻子,成为我的妈妈,尽力适应角色之间的转换,学着做偶尔甜蜜偶尔烦恼的小主妇,学着做偶尔上进偶尔疲惫的小白领。
其实,每个母亲都是璀璨星河边上临水自照的小仙女,是父王最珍视的那个小女儿。她们制芰荷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她们都拥有一件华美无比的羽衣,如阳光般金灿灿,或如月光般银闪闪。她们轻敛裙裳,于水边窥见自己姣好的容颜,灼灼其华,灼伤了时光,碰触到自己柔软的内心。可是有一天,她们决定去凡间做一个母亲,她们心甘情愿地褪去自己身上的羽衣,而换上人间的粗布葛衣,收起自己的任性、娇纵,似乎一夜之间学会 了母亲独有的坚强与付出。曾害怕走夜路的她们,因急于回家哺乳孩子而忘记黑夜中的忐忑;曾饭来张口的她们,成为做百般花样饭菜的大厨;曾胆小而腼腆的她们,因急于孩子而成为最勇敢的骑士。。。。。。从我记事起,那个小仙女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凡世间的妈妈,她将过去隐匿得如此好,以至于我从未找到那个百宝箱,从未见过仙女的羽衣,从未想过眼前为我操劳、一直本能地爱我的妈妈原来是仙女变的。也许是我太粗心,我竟还不如张晓风爱听故事的小女儿,钩着妈妈的脖子,瞪着好奇的双眼问一句:“妈妈你是不是仙女变的?”是我忽略了妈妈的美丽,忽略了她的仙法,若不然,她怎么会变出我想要的一切东西?若不然,她怎么会有无尽瓣爱给我?
成长,才慢慢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辛劳。也随着着长大,对妈妈的爱不仅仅再是顺从和听话,越来越想去替妈妈分担。爱她,如同她是母亲;怜她,如同她是女儿;近她,娲她是闺蜜。想去听这个仙女故事的前前后后;想去了解她的童年她的青春;想去补偿她,为她落到人间的决定和为人母的付出;想找出她的百宝箱,翻出她的羽衣为她披上,告诉她,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仙女,美丽而优雅。
是的,每个母亲都是仙女变的,只是粗心的我们每日置身于身外之事而从示觉察。某日看到某篇文章计算与母亲相见的次数,若每年寒暑假各回去一次,若再有60年的生命,不过相见120次。算法虽有失偏颇,但这数字还是让我内心突然惶恐,原来,高考过后,就意味着相见之时再也不会多于分离之时。生命若八十余载,相伴不过六十年,于漫漫时间长河中,母女情分竟如此短暂。也许我们该适中,于个体,六十载够我们做完所有想做的人间之事。
让我们下次回家时,不忘半认真半调皮地问妈妈一句:“妈妈,你是不是仙女变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