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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里头 · 鼏宅夏迹

关于二里头是不是夏,或者说承认不承认有夏,去年夏天又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学术对话,记得双方有意思的话大概有这些:

强调肯定有夏的人很苦恼:学生们上课都怀疑有没有夏。

强调对夏不可知论的人很自信:年轻一代都支持,现在之所以没成为主流,是因为这个学派有尊老的传统。

从逻辑学角度说,还是称为二里头文化、二里头时代或二里头国家更严谨和合适,不过基于传统和省事方便,有时还是禁不住说夏,就像题目,鼏宅夏迹比鼏宅二里头迹要好听吧。

就像这张表现夏启动用残酷的战争开创家天下的油画。画面气势磅礴,但却出现了殷墟时才在中国出现的家马。比商晚期还早好几百年的前夏时代,不可能有骑马打仗的,穿越穿越了。

画家不深谙历史尚可,博物馆里公然陈列却有不妥了。

之所以认为二里头文化达到国家的文明高度,而且更成为广域王权国家,很大程度上在于二里头遗址先后出土了一大批具有礼仪色彩的青铜器。

与两河流域相比,中国青铜器出现较晚,所以现在主流认为中国古代冶金术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不过青铜及冶金术传入中国后,就迅速与本土的陶器风格和礼乐文化融合,创造出了中国灿烂的青铜文明。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落后了西方几千年的古代中华文明,终于赶上世界文明发展的脚步,并开始反超了。

目前,公开陈列二里头文物的博物馆只有四家,国家博物馆,洛阳博物馆,河南博物院,和偃师商城博物馆。

其中洛阳博物馆的陈列品最多,品种最全,要看二里头文化的文物,一定要来洛阳博物馆。

只是,说明牌上公开说是夏代。

很有意思,国家博物馆里虽然陈列单元叫夏商西周时期,但陈列的文物却只说是二里头文化,而不称为夏代。

不管这些,还是看看这些礼仪天下的青铜器吧。

1975年在偃师二里头遗址发现的乳钉纹铜爵,现藏于洛阳博物馆珍宝馆。二里头遗址共出土了十多个青铜爵,而唯有这一件保存完整,又制作精美,是夏器(为了省事)的代表作,有“天下第一爵”之美誉。

真想知道洛阳人是怎么把这么好的一件爵保住没运到北京的。

爵盛行于夏商,西周后期绝迹,所以在古装剧中只要看到西周以后朝代人用爵喝酒的全是历史大BUG。

而且夏商周的人们管这种铜器叫什么名字其实也是个迷,因为在器身上没有发现过器名的铭文。北宋是中国青铜器研究的第一个高峰,宋人为很多不知名的青铜器从古书中找了名字。宋人认这种酒器状如振翅欲飞的羽雀,遂取其谐音,选用古书中的爵字来命名,并沿续至今,但其实其夏商时期的确切名称已不可知了。

从石器时代进入到青铜时代,是人类社会和中华文明的飞跃性发展,这个跨时代的发展标志就是青铜器。在二里头文化之前,东亚大陆已经零星出现了铜器,但样式很简单,成分也是红铜为主,而二里头文化的冶金技术却突然出现了飞跃。

众多样式的铜锡合金器物表明二里头文化的社会已经具有了超越同时代东亚大陆其他地区的高超技术水平,而且通过青铜器展现出巨大辐射性的文化影响力,使得二里头文化或是夏朝成为东亚大陆的第一个广域王权国家。

这件1975年从二里头遗址出土的乳钉纹青铜爵,长流尖尾,束腰平底,三锥足细长,造型流畅,制作精美,特别是器壁非常薄,而且在这薄的器壁上还在腹部一面有凸线两道,两线之间横列五枚乳钉装饰。如此高超的铸造技术和强烈的艺术美感,应该是件王器了,因此也被誉为“天下第一爵”。

二里头遗址出土了十几件铜爵,国家博物馆里也陈列着一个,但相比之下就显得简朴了。

这件铜爵于1984年在二里头遗址出土,与洛阳博物馆馆的铜爵相比,个头要小点,器壁也更粗糙,而且没有流口的两个小柱,整体显得更加原始,也反映出青铜铸造技术的发展。

关于爵上两个小立柱有不同见解,主流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古代酒比较淡,所以要往酒里加香料,小立柱是用来挂装香料的。另一种认为古代酒都是浊酒,所以在小立柱上挂一个小丝网,倒酒时就可以把酒中的杂物过滤掉。国博的这件爵上无柱,大概也跟早期饮酒还没那么多讲究相关。

青铜器中最重要的是鼎,传说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铸造九鼎,以一鼎象征一州,并将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从此,九州方圆的九州就成为中国的代名词,一言九鼎的九鼎也就成了国家和权力的象征。

现在见得最多的是商周时鼎,离禹鼎已经过千百年了。不过,在二里头遗址还真出土了青铜鼎,可以让我们更真切地感受禹鼎。

方格纹铜鼎,1975年出土于二里头遗址,现藏于洛阳博物馆。该鼎为合抱模铸风格,端庄规整,纹饰朴素是迄今为止已知的我国最早的青铜鼎和青铜炊具,被誉为“华夏第一鼎”。

铜鼎通高20厘米,口径15.3厘米,底径10厘米,敛口,折沿尖唇,垂腹下收,平底,三空心四棱锥状足,口沿上有两个半环状耳,腹部饰以很不规整的带状阳线方格纹,其造型和纹饰风格与中原龙山文化晚期的陶鼎几乎完全一致,但材质却是当时罕见的金属铜,显示出二里头文化对龙山文化的继承和超越发展。

鼎在中国礼乐文化中是最高权力的象征,二千年前楚人曾不怀好意的询问放在洛阳的九鼎有多重。二里头遗址出土的方格纹铜鼎,是目前发现的最早的青铜鼎,别看个头不大,以后像司母戊鼎那样的大鼎重器都是在它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它可是中国青铜礼器的老祖宗。

不过,周代以前,以方鼎为重,圆鼎次之,因此如果禹真铸过九鼎,那应该是四条腿的方鼎,而不是三条腿的圆鼎。在二里头遗址已经出土了陶制的四腿方鼎,那就更有理由相信应该曾经有过方鼎存在,只是不知是否还在或是深藏于何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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