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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仕芳《和影子赛跑的人》【小说月报3期精彩】
精彩导读

我无法忘记这个女孩的梦,如同忘记不了自己的梦一样。我更多的是关心梦的去向。这些梦在生活面前渐渐失去光泽,若隐若无,如同每个人身后的影子一样。在小说里,我看到女孩在追逐被岁月阻隔与埋没的影子,尽管始终追逐不上。剩下的是沉默。沉默的暴力和暴力的沉默,像山川一样围堵着人生。出路在山顶,也藏匿内心,就像小说中风烛残年的老村长,竟然把一只铁笼搬到水坝上,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完成的。铁笼是沉重的,无疑在人世间,有什么比铁笼更为沉重。


是人心,也是人性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

——杨仕芳




我是一个极没耐心的人,当过小学教员、推销员、广告策划、部门经理、报社记者,没一样干得长久。后来我找了个较为自由的活——写剧本。剧本写出来后就交予别人,不再管剧本的去向,是否投拍署上谁的名都与我无关,收入自然马虎了。曾与我交往的几个女孩,无一例外地甩手而去。她们在离开时不无痛心地留下同一句话,别玩了。她们满脸真诚,眼里尽是忧虑,似乎我再不弃笔就会没命。我心里憋着气,暗自发狠一定要写出好作品,把自己的大名写到银幕上,让她们目瞪口呆。那之后,不论在什么场合,我都不忘收集故事,尤其是离奇的故事。这年头人们喜欢的就是离奇,似乎唯如此才使平淡的生活激起涟漪。朋友们知晓我患上这个毛病,不时拿虚假的故事调侃我。我从不恼怒。


在友人的婚宴上,一个朋友挤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我有个故事,要是你把它写成剧本,我就告诉你。”我向他翻起白眼,又调侃我不是?他连忙摆着手说:“好好好,你这什么人啊,就免费告诉你吧,有一个村庄发生火灾,把学校烧掉了,还烧死两个人。”


我没有吭声。这年头死亡事件司空见惯。昨天中国煤矿塌方,今天西班牙车站爆炸,明天或者是印度、巴西、美国暴乱,总之,这个世界从没平静过,每天都发生意外死亡事件。每每读到这样的报道,我心头已不再疼痛,觉得那是离自己遥远的事与世界。很多时候,我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疼痛和放声大哭?哭自己,哭这个世界,以及遭遇苦难的魂灵。


“死的是一个父亲和女儿,那个女儿才八岁,她母亲就是那所学校的老师。”他顿了顿说,“奇怪的是,有记者想去采访她,想把这件事报道出来,这个老师不但不接受采访,还拒绝了政府补偿给她的一套房子。”


“有这事?”


“我还见过那个女的,挺漂亮。”他吐了口烟说,“三年前,我无意间读到那篇火灾的报道,那场火灾发生在星期天,有几个孩子摘野果回来想拿到学校去送给他们老师,老师的名字叫余淑真。他们来到河对面就看到校舍着火了,他们担心他们的老师就奔向校舍。她当时真的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校舍起了火,多亏那几个孩子及时赶到把她叫醒。她醒来时走廊里塞满浓烟,他们冲不出去了。烟越来越浓,连眼睛都睁不开。孩子们哇哇哭着,那老师也没了主意。找不到出路就意味着死亡。那时她丈夫踢破墙板,钻进来把他们救了出去。村里人纷纷赶来往火里泼水和泥巴,却不起什么作用,就放弃了努力,站在不远处观望着。那时从火堆里传来一阵哭喊。那是余淑真的女儿在叫。谁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跑到火堆里。她丈夫往身上倒了两桶水就往火里冲。人们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了。他刚冲进火堆,整栋校舍塌了下来。他和女儿再也没有出来。”


“这故事不错。”我来了兴趣说,“你说你见过那女人?”


“是的,见过,她和我老婆在同一家咖啡厅当服务生,她们混得熟,起初我老婆看到那篇报道,觉得照片上的人和她很像。起初那女的说不是她,直到不久前才承认。”


“她到省城来了?能不能带我去认识一下?”



几天后的夜晚,朋友和他老婆带着我走进一条老胡同,灯光映在墙壁上,斑驳摇曳,如同一尾尾被晒干的鱼,散发出呛人的腥臭味。多年之前,这地段异常繁华。现在老住户都搬走了,留下的古旧的房子空闲了,多半用于出租。余淑真也在那里租了间房。她的出租屋在一楼,并排过去的有好几间,门前的灯全暗了,不知是坏了还是没拉亮,唯独她门前的灯亮着,显得有些孤独。


朋友老婆敲了敲门说:“淑真,淑真,是我。”不一会儿,门开了。余淑真先是怔了怔,眼里飘过一丝忧郁,似乎不确定该不该让我们进去。


“淑真,这是阿郎,朋友,靠得住,写剧本的,老厉害了,很多人都想认识他。”朋友老婆转身指着我说,“我不小心把你的事说出去了,不过就我老公和阿郎知道,阿郎他想和你聊聊。”


余淑真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想了想才侧着身子把我们让进门。出租房有十来平米,摆一张小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下搁一张小方桌,桌面上摆放几只小碗和一把水果刀。水果刀是常见的那种,却异常锃亮,隐隐闪着暗光。墙角摆放一堆书,有文学、经济和宗教等书籍。我随手拿起一本,是《圣经》,封面有些破损。


“我想把你的故事写成剧本。”我边翻书边说。


她怔怔地看着我,脸上有些慌乱和忧虑,连忙转脸看着朋友夫妇俩,似乎在向他们求救,朋友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


“去写别人吧。”她幽幽地说。然后就站起来拉开门。她下逐客令了。我们面面相觑,失望地退出门外。回到住处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余淑真那双忧郁的眼神,猜测着存留在她记忆里的是什么,如报纸上报道的那样吗?说实话,我对报纸一向持怀疑态度。她不想提起那段往事,难不成只是选择遗忘?我不得而知。





我好几回到咖啡厅找余淑真。她连瞅都没多瞅我一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到出租屋去找她。她看到是我,眼里总会闪过一丝忧郁和惊恐,话也不说就关上了门。她在回避什么呢,难道那段往事隐藏着让她惊恐的什么吗?


“你是不是又犯了职业病,瞧你都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呀?”朋友想了想说,“要不你去乡下看一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我决定到乡下走一趟,或许真能找到什么,从而解开余淑真的心结。那时已是年底,许多人背上行李候鸟一样逃离城市,繁华的街道日渐冷清。


“你回不回去过年?要是回去我跟你一起回,我想到乡下看看。”我来到咖啡厅问余淑真。她抬起头看着我,眼里竟泛起一丝轻蔑,终究没有说什么,端着托盘转身忙去了。


我一个人走了,先乘坐高铁再倒大巴,倒腾大半天才抵达林荫小镇,次日来到阳落。阳落坐落在山坳里,百来户人家,四面环山,田地里扎着一捆捆稻草,枯瘦的河水绕过村庄,在寒风中显得沉闷、压抑、了无生气。村里人倒是热情,知晓我的来意便带我去见村长。村长五十来岁,精神干练,满脸善意。他二话不说就领着我回到他家,傍晚时分又领着我走向山冈。那是一片竹林,密密麻麻,安宁,静默,偶尔刮来一阵山风,呼啦啦地响。余淑真的丈夫与女儿就葬在那里。坟碑在竹林里突兀着,坟碑上刻着:丈夫吴于昆、女儿阿花之墓。我蹲在坟前想,这里埋葬着怎样的父女呢?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这对父女真是可怜啊,死了还不能葬在祖坟里,只能葬在这乱坟岗上。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族规,暴病、夭折和变故死的人全葬在这里,好在还有毛竹伴着他们,也不至于太孤单。遭遇变故后,余老师就离开了阳落,快三年了。”村长蹲在地上抽烟说。我举目望去,竹林里鲜见别的坟墓。“别的坟早化为泥土了,只是为余老师的家人特别立了坟墓。”村长见我满脸迷惑才说。我一阵揪心,想那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我不禁想那些死去的人,此时他们都在哪里呢?死了是否还有灵魂?鲁迅在上个世纪初提出的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回答。但是,我愿意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有灵魂的人是不死的,如同葬在地下的这对父女一样。


那些天村里人杀猪过年,谁家看到我都拉到家里做客,先喝上两碗酒再说。在饭桌上,人们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似乎我能把他们全写到剧本里。我能理解他们。也愿意理解他们。他们的讲述大同小异。打拼。困苦。隐忍。每年还没过完春节就离开村庄,直到下个年底才回来,有时根本就回不来,即使回来也只不过住上几天又匆匆离开。如此循环。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生活还是活着。


我似乎触及了他们的灵魂。


初一那天,村里人在村头祭祀“萨岁”。村长拉着我一起参加。他告诉我说“萨岁”是村里的女祖宗,能驱邪除恶,保寨安民,受到敬仰和崇拜。村里人穿着盛装,吹着芦笙,跟随巫师缓缓地走进歌坪,唱道:


歌坪请“萨”前头走/“萨”领前头我后跟/进堂把“萨”安中央/六畜发来人丁旺/五谷丰登粮满仓/引“萨”出门进歌堂/萨撑雨伞遮阴雨/保佑村民保安康


我在人群里没看到一个女人,抬头望去才发现女人们围在歌坪四周,满脸肃穆。怎么把女人撇开呢,都什么年代了?我悄悄地问村长。他含笑着说:“作家啊,你就不懂了,萨神是女的,村里人祭拜的是女人嘛,也就是尊敬她们嘛。”我恍然大悟,发现这个村庄的质朴和可爱,他们自古就尊重女性呀。


“作家你到前面来。”巫师来到我身旁拉着我。我不明其意,扭头寻找村长。他微笑示意我跟巫师走。巫师把我拉到人群面前:“作家啊,你是秀才,来到我们这地方,该让萨神看看你,让她老人家保佑你顺顺利利,写出更多更好的文章来。”我不由感到一阵害臊,正想开口解释,看到人们都默默地注视着我,满眼尊敬,那是对有出息的人的尊敬,更是对庇护村庄的神灵的尊敬。我心里一阵震颤,感受到某种神圣在周身漫延,我渐渐地忘了害臊,跟着巫师走到人群前头,给萨神上香,磕头。“萨神”在石块砌成的小屋里,被香熏得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却散发着威严。我在她面前闭上双眼,脑子里闪过许多过往,也想着未知的未来,内心竟感受到踏实。神灵真的存在吗?那一刻我不禁产生怀疑。祭祀仪式结束后,男人们一路抛撒糖果,女人和孩子们相互争抢,嬉笑声充满整个村庄。我感受到某种神秘而古朴的情绪,想到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还能如此坚守,着实不易。


诚然,这些发现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到此是为余淑真的故事而来,想着该如何把她的故事诠释出来。她不愿让别人写出那个故事,可能是想忘掉它吧,从生活中,从记忆里,从所有存在的角落。我得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诠释这个故事,又不让余淑真受到伤害。



…………


我在离开阳落之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心头闪出一个邪恶念头,便在村庄里寻找傻子,半天后看到他蹲在阴沟旁,用木条掏捞什么,就径直走过去。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装作不小心丢在地上。傻子看到了歪着头,咧着嘴,瞅了瞅打火机,又瞅了瞅我,猛地抓住那只打火机,放在手里翻着瞅,忽然往稻草堆奔去。他缩在那里“吱吱”点火。傻子真会玩火!几个村民见状冲去扑倒他,抢走他手里的打火机,扬起拳头把他吓跑。我望着傻子落荒而逃,一个故事在心里渐渐清晰:


年满十九岁的余淑真师范毕业就来到阳落,青春,漂亮,整个山野都被她照亮了。她不仅漂亮,脾气也好,工作认真,在山沟里一教就是十余年,从来都是她一个人,任劳任怨。村里人都喜欢她。后来,她在村里嫁了人,生下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儿,生活很美满。傻子纵火烧了校舍。她丈夫为了救几个学生,连同女儿一起葬身火海。下葬那天下着大雨,全村人都哭了。





我回到省城把剧本写了出来。这回我没有把剧本交予别人。晚上,我带着稿子来到她房门外,举起手却不敢敲下去,生怕把什么敲破了。我对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转身往楼下走去。


“来都来了这就走呀?”


我回过头看到她立在门旁,灯光从背后映来,看不清她的脸。“我从窗口就看到你了。”她轻轻地说,“听说你去了阳落,真是有心,剧本写好了吧,给我看看,反正睡不着。”她向我伸过手来。我竟有些犹豫。


“剧本我看了。”隔天余淑真给我打电话,“写的确实是我的故事,只是觉得这个故事不够精彩。”


我一下怔住了。她对我的剧本感到失望。居然说剧本不精彩!我的心渐渐地凉了。


“要是这话伤到你就当我没说吧。”她说。我连喝三杯冰水,压住心里的气,说:“我们见面谈谈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应允。我约她到望江茶馆见面。茶馆在邕江边,门前有几棵小叶榕、桂花树和毛南竹,招引些许鸟雀出没枝头,几束阳光从叶丛中落到地面,推开窗便可望见悠悠流淌的江面。优雅。安逸。我心烦时便来到这里喝喝茶,静静心,把写好的剧本交予他人也大多在这里完成。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余淑真刚落座,我就开口了,有些迫不及待。她挑了一下眼皮,脸上竟露出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念的书不多,可作品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要是按这个道理讲,剧本只做到前部分而没做到后部分。”她压低声音说,生怕会扎疼人似的,“你写了看到的和听到的,对吧?既然只写了能看到的和听到的,要是换了别人来写也一样能写得出来的。那样的话就没多少看头了,对吧?我没有写作经验,只是觉得看了开头就让人猜到结尾。”


我默默地点头。


“故事不是可以虚构吗?你就想象人们看到和听到的只是一个假象,不是更有意思吗?”


“你说说。”


“人们都觉得剧本里的死者是好人,如果你告诉人们说那不是好人,整个故事不就颠覆了吗?”


“往下说。”


“我想这样可不可以,既然剧本里的余淑真是个好老师,她丈夫是好男人,那么就从他们那里找突破口。”她抿了抿茶说,“现在剧本里的余淑真是一个好老师,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写她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人们就猜不到结果了,对吧?剧本里的余淑真和她的丈夫相亲相爱,同样的道理可以写他们并不相爱。余淑真年轻、温柔、漂亮、聪慧,这是你写的,你说她十九岁师范毕业,还是一个小姑娘,她真的愿意来到阳落那样偏远、封闭、穷苦的村庄吗?写她为了理想奉献青春,那不是骗人的吗?其实大家都知道,却又都喜欢那样自欺欺人。出事后,她到小镇上作报告,说她在阳落那里无怨无悔地工作,你觉得真实吗?”


我说:“她觉悟高嘛。”


她说:“问题是说服力不强,说服力不强那等于瞎编。瞎编的东西有几个人愿意看呢?”


我说:“你真不像一个山村教师。”


她说:“别夸我了,我在那里住久了,比你更熟悉那里的环境和那里的人而已,也更能理解剧本里的余淑真在想什么。”她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看这样写行不行?当时阳落没有老师,村长为此往小镇上跑了十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后来就蹲在教委办墙角里,怎么劝都不走。他耍赖了。恰好被到小镇去报到的余淑真看到了。她从师范毕业分配到林荫镇。她想到条件相对好的学校任教,比如交通方便的沿河一带学校。可那些地方全部满员,只有深山里需要老师。她不愿去。那里只有山、野兽和粗野乡人,以及没完没了的孤独和寂寞。她怕自己受不了。后来她竟然答应了。应该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答应。或许是因为村长的目光里有惶恐、胆怯,还有蛮横和不屑。她不知是同情村长,还是被村长的眼光刺中,竟然答应了。这种事不难理解,有时我们不也常常做一些连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决定吗?她答应了心里不免后悔,却又不好说什么了。村长很高兴,当着教委办主任的面拍着胸口说会好好爱护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她就那样来到阳落。在来之前她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那里的环境还是吓坏了她。”


我说:“那里环境艰苦,到现在都还没通公路,从镇到村里要走大半天。”


她说:“是呀,真难想象那里的生活。接下来写阳落人对她好,头天晚上杀了猪,在村口祭‘萨岁’摆百家宴。你见过祭神的吧。写人们尊敬她,向她敬酒,她心里很受用,发现自己如此重要。她就想教育好孩子们送他们到山外念书。村里人每天都给她送来青菜或者从山里抓回来的山鸡。她的心被村里人焐得暖暖的。周末时还带着孩子们去爬山。她喜欢上那里的树林、河流和田野,尤其漫山遍野的芒草,风刮来,如同一阵阵浪涛。她感受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意义。”


“可是这样写下去不行的,对吧?”她歪着脑袋接着说,“必须让她的快乐消失,这样故事才能发生转折呀。”


我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能不能这样写,写她被村里人侮辱了,这个方式最为猛烈。村里人从山上抬回一头野猪,晚上聚在村口吃野猪肉。人们生起篝火,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她被人们感染了,也喝了一碗米酒,头就晕乎乎着。没等宴会散场就回到校舍休息。半夜里,她感到胸口沉闷,睁开眼发现身上压着一个人,借着月色认出那人是吴于昆。她想反抗却使不出力气。”


…………


——摘自中篇小说《和影子赛跑的人》,作者杨仕芳,原发《天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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