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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城五中琐忆




        青砖的围墙,碧瓦的房舍。
        当一个八岁的孩子,站在坝崖上,努力地向里面张望,极力地想象着里面景色的时候,“诸城市第五中学”这所当地“最高学府”,成为了一个孩子的奢望。
        里面到底有什么,教室里什么样儿,听说运动会是在操场上开的,那么操场又有多大?孩子的问题太多,他什么也不懂,只望见青砖墙里面那高大的槐树,高高的屋顶,还有那槐树叶片的缝隙里透露出的湛蓝的天空。
        几年之后,孩子大了。小学毕业后,孩子顺利升入重点初中,而重点初中的所在地,竟然是他曾经梦绕魂牵的那所学校——五中。
        孩子名叫胡杨,他贪婪地探看:庄严气派的校门,门上水泥浇注了“忠诚于人民的教育事业”几个大字,很醒目的样子。校外一条沙土公路,偶尔有辆车驶过,便会扬起一层尘烟。校门口往北,有两片菜地,以中心路为轴,呈东西对称着。层层叠叠的槐树,榆钱树,还有柳树,遍布了校园角角落落,更遮掩出一片片浓浓的绿荫。绿荫外,屋舍俨然:办公室在校中心偏南,靠近大门。东西有教室和师生宿舍两列,由南而北,直到北操场了。
        胡杨回家,兴奋地向父亲讲述着自己的见闻。父亲笑了:你知道的,还不就是个皮毛?当年,我们是二级学生,教室还是我们建的哩。唉,几十年前,那里还是一片荒冢,我们扒坟造地,用青砖盖屋,没有机械,没有设备,全靠肩挑手搬……
        父亲蛮有兴致,言谈中洋溢着得意。
        想想也是,在那样的年月里,能上初中已经很不易,更何况能参与校园建设?更造福子孙后代?
        胡杨从父亲嘴里还知道,学校建于一九五八年,栾子实先生任校长。有教语文的王淑珍先生,教数学的李登科先生,姜其望先生,,都是学界的名流泰斗。学校建设之初,这些人和学生们一起,用仅有的身板和双手,建广厦百余间,支撑起了诸城教育的一方天空。
        说起李登科老师,父亲神情黯然。“唉,这么多年了,当时多亏了李老师,他来做家访,正逢你嫲嫲躺在炕上,我在当门里煎药,他看到这一幕后很有些感慨,回去后就给我免除了学杂费和书本费,他可是咱的恩人。可是,一别这么多年,我没有去看过他,不为别的,我没创好,没脸去那……”
        胡杨说,李老师身板还算硬朗,不过,眼早就花了,我就亲眼见过,他上课要将课本使劲往前伸,伸到一胳膊的距离后才能看清。父亲听到这里又是一声喟然。
        几年之后,胡杨上高中了。
        胡杨敬重的人,还有教高一语文的牛喜祥老师。
        那天,牛老师的讲话是蛮风趣与别开生面的。他一手托了讲义夹,款款细步,雍容地踱到讲桌前,目光送至每个人面前。接着,声音也送至了每个人的耳边:“我姓牛,老黄牛的牛,非吹牛的牛,从今天始,我愿做耕耘在教育战线上的老黄牛……”
        不知是谁最先拍起了手,紧接着大家也都鼓起了掌。
        学生们渐渐地与老师熟识了。
        老师教高一语文。也就从那时起,胡杨深深地喜欢上了国学。从《诗经》到荀子的《劝学》,从白居易的《琵琶行》到杜甫的《兵车行》,从苏轼的《念奴娇》到姜夔的《扬州慢》……国学,以其厚重的底蕴,深深地吸引了学生们,让他们一见倾心,不知疲乏。
        老师讲的第一课是《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老师迈着优雅的步子,嘴角翘着,脸上漾着些许微笑,在教室里徜徉。
        同学们无疑也感受到了文章的美。也更接收到了文章之魅。老师通过他那清脆的音流,为大家展示了一幅最美的画图:一片茂密的丛林,旁边是一条清澈的河。轻风徐来,微波荡漾着。一群人在辛勤地劳作,他们将伐下的檀木,一根根抬到河岸上……他们皮肤黝黑,青筋暴出。有的蹙着眉头,有的目眦欲裂,有的眼角挂着未尽的泪痕……
        所有的人皆在屏气凝神,所有人均在静静聆听。这时,胡杨注意到,老师的步履沉重了,尔后又重重地定在了讲台上。而他的眼睛,仿佛也有一些润湿了。
        课后,牛老师安排成绩优秀的胡杨干语文课代表,又兼任学校《春草》文学社的编辑,胡杨受宠若惊,愉快地接受了任命。
        胡杨出入于办公室与教室之间,成为了沟通老师与学生之间的纽带。眼见得老师们有的忙忙碌碌地刻板,有的拿着油辊子,骨碌骨碌地印卷子。胡杨很纳闷:纸竟然能刻上字?竟然能印卷子?几个老师放下铁笔,抬头笑笑:怎么不能,现在都高科技时代了。胡杨也笑笑——为自己的无知而尴尬的笑。
        往事如烟,朝花夕拾。一支铁笔,一张油印纸又算得什么高科技!现在多媒体早就用上了,什么电子书包,人人通什么的高科技手段都走进了课堂,抚今思昔,过往的种种又何其简单,又何其惨淡。老师就凭着一支笔在书上圈点勾画,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纵横驰骋,一支铁笔在油印纸上往来穿梭,竟也培育了无数学子。
        学校后方有个食堂,到了饭点,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各班派来领饭的,打水的人员都排成了长队,氤氲在伙房袅袅腾起的热气里。“好味儿,好味儿,不用就菜也中……”大家都伸长了鼻子,尽情吸吮着,那鲜香可口的馒头就仿佛到了嘴边。
        值班同学抬开水进教室,同学们早早拿好了缸子,围在水桶周边,接着,一阵金属碰撞之声传来,缸子咕咕咕喝满了水,水桶很快就见底了。大家有的拿出煎饼,有的拿出地瓜干,有的拿来馒头,开始狼吞虎咽。吃煎饼的坦然,吃地瓜干的尴尬,大手握住,藏着掖着,怕人家看见。只有吃馒头的,很大方很自豪的样子,骄傲地细嚼慢咽着。菜也简单,有豆腐乳、咸盐豆、咸菜疙瘩、炒盐粒儿等等,但同学们都吃得津津有味。生活中有多少滋味,是需要品才能品味得到的。
        当时,学校开设劳动课,每周一节。有去伙房帮工的,有浇菜的,有打扫教室的,最差的是清理厕所的。胡杨当小组长,要组内成员开个小会,有个叫发子的同学小声说,官迷。同学们哈哈一笑,胡杨也哈哈一笑,教室里充满了愉悦的空气。
        胡杨的小组本周要抽出两个人负责厕所,胡杨点名,没人愿去。胡杨有心自己作表率,可那厕所里臭哄哄的,这又情何以堪?思来想去,来个抓阄吧,于是大家满心喜欢。抓着的没怨言,谁让自己手气差呢。
        学校中间偏南的位置,是办公室。而办公室的北面,是一片白菜地,胡杨拎着几只水桶,领同学们去浇菜。刚刚提上一桶水来,牛老师来了。“怎么,我班的地,我班的井,你是外人怎么能在这里打水?”胡杨闻言一惊,但马上领悟过来,略一思忖。道:“君居井之南,我居井之北,日日见君不思君,共用一井水。”闹得老师和周围同学捧腹大笑。本来嘛,胡杨的班级在井的北面,他们的班在井的南面。
        高考越来越近了,同学们加班加点。课余时间也窝在教室里,有的从校园东北角围墙上爬过去,到外面的麦田里去,高声朗读。胡杨却不这样,他相信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搞疲劳战术,每天下午照例打打篮球、乒乓球什么的,再回到文学社编辑室,改改稿子,日子过得挺充实。
        高考过后,胡杨上了一所师范院校,此后就很少再回过学校。
        时光悄悄地流走,二十多年后,一切都变了。首先是枳沟三中合并到五中,后来五中合并到了相州二中,最后合并到了龙城中学。五中原来的校址,现在变成了信得药业公司。
        往事悠悠,不堪回首。曾经的文化重地,文学园地,成为了历史长空中的一抹轻烟,袅袅升腾,散得了无痕迹。

(来源诸城信息港文学社区。作者:胡杨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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