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村民林光顺正和妻子郭凤兰一起，制作冬至前的最后几缸红酒。狭小的房间过道里摆放着几口酒缸，上面被主人家用布帘盖了起来。尽管如此，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些许酒香的清甜，这味道不似普通的红酒夹杂着果香，而是真实地浸润了五谷杂粮的滋味，这味道藏在一都镇旧街的深巷里，百年来，不曾消散。
刚吃过简单的早点，林光顺收拾了一下行头，便起身去铺子里酿酒了。郭凤兰刚刚蒸好一整锅的糯米，这锅糯米与我们寻常吃的略有不同，它的色泽偏黄，手感偏硬。老林说：“这种是纯天然的糯米，只是去壳而已，没有进一步地加工了。”黏糯的米粒在锅里还冒着热气，却留有初下锅时的样子，颗颗饱满而挺拔。郭凤兰拾起了灶台边的饭铲，趁热把锅里蒸好的糯米一股脑地都装进盆里放凉。
待糯米稍凉，就可以拌入红粬了。从镇上买回来的上好红粬，是酿好红酒的关键所在，“这镇上的红粬差不多一斗20元，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涨过价。”老林一边提着干净的山泉水往里走，一边跟我们介绍这红酒的清甜奥秘，他动作娴熟地把房间内的酿酒器具都归置好，再不紧不慢地把糯米倒在在大竹筛上，然后均匀地铺开，捧上一把红粬揉进糯米，这过程一气呵成，仿佛一段早已成熟的表演。妻子郭凤兰安静地站在竹筛旁，但她也没有闲着，手里攥着瓢，随时准备给丈夫手中的糯米加水，有了山泉水滋润的糯米仿佛沾染了灵气，与点缀其间的红粬一起，伴随着老林的手在竹筛中上下起舞。偶尔老林还会停下来整理一下袖口，妻子便会在旁边催促他，“你要拌得匀一点，这样唊容易发。”这时候老林就会抢过妻子手中的水瓢，把手套奉上。在夫妻俩看来，谁拌糯米和红粬，谁在旁边帮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在这酿酒的过程中，有他们最质朴的回忆。
50斤糯米一般要拌入12斤的红粬，拌好的糯米酒就可以装进缸里让它发酵了。不同的季节因气温不同，发酵的速度也不同，在冬至左右的时节里，一般需要30天左右，才能出一缸纯正的红酒。老林夫妻俩把糯米、红粬和冷开水按一定比例调配好后，便将其密封于大缸之中。在林光顺夫妻俩的农家小屋里，一个个大缸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缸中的糯米正在发酵，清红透亮得直冒泡儿，红亮的色泽随着酒香慢慢渗入缸中的缝隙，像是给酒缸上了一层别致的花纹。
再过一段日子，缸中的原料就会融为一体，颜色由清红逐渐变成深红，最后变成暗红色。像老林夫妻俩这种有经验的酿酒人，靠眼观、口尝就可以判断出发酵的程度了。在适当的时候，他们会在缸内挤入一个竹编的圆柱形酒盏，经过酒盏过滤后的红酒，褪去了杂质，干净透亮。郭凤兰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正港的一都红酒嘛。”听过妻子的赞赏，老林便拿上漏斗和碗，将红酒一碗碗地舀起来，装进桶里。
一都镇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做红酒，但基本都是自酿自酌，真正把一都红酒当成生意在做，是从上世纪80年代后才开始的，那时候的一都旧街和今日一样，几扇破旧的木门掩映着，几户飘香的酒肆。店主人清晨起来摆好新酿的酒后，便端坐在铺子前面，开始等待循着酒香而来的客人。朴实的一都人都喜欢拿出自己最好的佳酿来招待客人，林光顺亦是如此。一有客人来买他的酒，他便会烫上几杯温热的红酒端进来，酒杯中的红酒醇美透亮，轻啄一口便暖遍全身。一都镇的人们都把这红酒称之为“月子酒”，很多生完小孩的妇女，头一周的饮食里，最常见的便是这暖心暖胃的红酒。
关于一都红酒，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如果林光顺心情好，他会讲给你听——
一都古称碧溪，当时有一位教书的秀才喜欢游山玩水，时常带着妻子为他准备的饭囊登山探险。一次他无意间将饭囊留在了山间，几个月后，他再去探险，又偶遇了遗失的饭囊，只见囊中的米饭变得微红，不但没有发霉反而有一股浓浓的香气。他高兴地把这个饭囊带回家给妻子，聪明的妻子便由面粉的发酵想到米饭的发酵。在秀才夫妇的潜心研究下，一都红酒就这么被制作了出来，并且代代相传。
当年秀才夫妇的佳话还在一都当地传诵，而林光顺夫妇仍然在这片土地上，将这种积淀揉进时光，酿成了美酒。
制作过程
▼
▼
▼
1.糯米洗净、浸泡后，放在木制蒸桶上蒸熟。
2.蒸熟后的糯米晾凉，并加红粬和泉水拌匀
3.将拌好的糯米装入桶中，等待发酵。
4.发酵得差不多了，便在桶中挤入一个酒盏，方便过滤红酒。
5.待红酒滤入其中，就可以舀起装瓶了。
作者 宋晓琳/文
摄影 苏泽洪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