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凫之迅疾，若祥龙之游天 ——临沂汉画像石上的“奥运盛宴”
近日，第31届奥林匹克运动会正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如火如荼地举行。而两千年前，在山东临沂的汉画像石上，也“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奥运会”。
汉朝是当时世界上国力强盛、文化发达的封建帝国，各民族生活在一起，创造了丰富灿烂的文化。而临沂作为沂南北寨和吴白庄汉画像石墓所在地，自是两汉帝国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精彩绝伦的汉画像石艺术也记录了汉代丰富灿烂的历史文化。下面，笔者带领大家去观看一场画像石上的“奥运盛宴”，领略一下汉代“琅琊奥运代表队”的风采。
迎面走来的便是本届“奥运会”的“琅琊代表队”，（图一）仿若天神下凡，以祥龙为驶者，载着琅琊大地上的“奥运健儿”急速驶来。车厢上云气环绕、装饰华丽，车上建鼓，鼓上“饰有流苏羽葆，以黄金为支，若草木之秀华也”（《汉书·礼乐志》），其上立高橦，一人于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向世人展示琅琊人的风姿。车上琅琊健儿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图一
（图二）弓箭历史悠久，是我国古代最重要的武器之一，《说文解字·矢部》中记载：“射，弓弩发于身而中于远也。从矢从身。”原始的弓应是“弦木为弧”的单体弓，至商代已发展成为合体弓，战国时，复合弓出现。琅琊健儿用的弓与战国的复合弓无异，一般用多层竹木叠合，并在内侧黏贴牛角，外侧黏贴牛筋，再缠丝涂漆。下面给大家介绍本届“奥运会”琅琊射箭队的种子选手——“蹶张”。（图三）此君口衔箭羽，脚踏强弩，面目狰狞，向上奋力拉弓，浑身充满了力量。《汉书·申屠嘉传》曰：“申屠嘉，梁人也。以材官蹶张。”曾击项籍、黥布，如淳注曰：“材官之多力，能脚踏强弩张之，故曰蹶张。”蹶张的重要特点总结为多力、能使强弩，于墓门上刻画“蹶张”，期冀其能驱逐怪佞、猛兽，镇墓辟邪，使死者安息。
图二
图三
这是代表汉代最高水平的队伍，立高橦柱，橦上琅琊健儿健步若飞，或倒立而行，或辗转腾挪。（图四）实则此幅画面为汉代的“都卢寻橦戏”，《说文解字·木部》释：“橦，帐柱也”，寻橦戏就是在固定的橦木上上下翻飞，做作各种动作，包括上缘、下滑、倒立等，而这些善于攀缘的杂技表演者均来自都卢国。《汉书·地理志》记载：“（合浦南）有夫甘都卢国。”颜师古注曰：“都卢国人劲捷善缘高，故张衡《西京赋》云乌获扛鼎，都卢寻橦。”沂南北寨汉画像石墓此幅“都卢寻橦戏”，代表了汉代杂技的最高水平。
图四
这是一幅交战的自由搏击画面，交战两方对垒，或持弓箭，或持矛戟，刻画之细致，仿若让观者亲临战场，感受到了当年的金戈铁马。（图五）此图一说为胡汉战争（于秋伟等），另有引内蒙古和林格尔汉墓壁画言其为“七女为父报仇”的历史传说，邢义田、杨爱国皆从此说。据苍山元嘉元年画像石铭文载，此桥当为“渭桥”，而据传七女的父亲被长安令屈杀，七女在渭水桥截杀长安令，为父报仇，此意欲表彰女儿为父亲报仇的孝行，宣扬汉代“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种复仇文化下的价值倾向。此典故不见于史籍，待考证。
图五
骏马飞驰，璎珞风起，一人手持长戟，于马上飞扬，展现了高超的技艺，就这技艺，华天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图六）
图六
此乃汉之六博戏也，（图七）《史记·滑稽列传》“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可见当时六博是重要的娱乐项目，博具和博戏的图像在考古资料中不乏其例。西汉“七王之乱”，就是由于一盘六博戏引起的，《汉书·吴王濞传》“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吴王刘濞遂起兵造反，后汉景帝诛晁错，击溃吴楚联军。博局又名曲道，渊源于占栻。行棋之前要投箸，根据投箸的结果，决定行棋的步子。六博之行棋法已经失传，莫能言之祥。而画像石中，常见的博局图多见于石椁墓底板，或者仙境之中，其或许与时人“升仙”思想有关。
（一）跳丸
跳丸属于手技类杂技，亦称“弄丸”，起源颇早，（图八）《庄子》“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注云：“市南宜僚善弄丸铃，常八个在空中，一个在手。楚与宋战，宜僚披胄受命于军前，弄丸铃，一军停战。”可见宜僚弄丸之技艺高超，竟至“一军停战”。汉代的弄丸之技，已经从单纯的手抛发展到兼用臂、肩、足、臀、膝的地步，花色变化复杂多变。
图八
（二）跳剑
跳剑与跳丸大同小异，只是抛接之物不同。（图九）《列子·说符篇》“宋有兰子者……弄七剑迭而跃之，五剑常在空中”，兰子的技艺令宋元君大为赞叹。沂南北寨汉墓中此人能一手跳四剑，在已发现的汉墓壁画、画像中，仅此一例，堪称翘楚。
图九
（三）长竿杂技
汉代的长竿杂技是汉墓壁画、画像的常见技艺，有三部分组成——“上竿、竿上技巧、下竿”。画像中常表现的是竿上技巧，动作比较丰富，主要有“倒、挂、腾、璇、舞、坐”等，沂南北寨画像石此幅画像则技高一筹，由一人顶长竿，竿上两人倒挂，一人起舞，作出展翅高飞的舞姿，赞曰：“忽跟挂而倒绝，若将坠而复续”（晋傅玄《正都赋》）。（图十）
图十
（四）盘鼓舞
此幅图像亦见于沂南北寨画像石墓。（图十一）“盘鼓舞”，是汉代著名的俗乐舞蹈，是将盘、鼓置于地上，作为舞具，舞者在盘鼓上翩翩起舞的一种舞蹈，因所用舞具多为七个盘鼓，故又称“七盘舞”。《文选·舞赋》李善注：“盘鼓之舞，载籍无文，以诸赋言之，似舞人更递蹈之而为舞。”盘鼓舞的起源，已不可考，推测从楚国的祠神乐舞里发展演变而来。舞姬在盘、鼓之上纵跃腾踏，蹈击出有节奏的鼓声，还要完成复杂的动作，“似飞凫之迅疾，若祥龙之游天”，壮哉！
图十一
这些画像石视觉张力十足，节奏感极强。雄沉苍劲，气韵生动，宏阔中见细微，活泼中有稚拙。迸发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彰显着运动的力量和气势。看官们是不是已经被两千年前琅琊人的飒爽英姿所折服？试想之，如此兵强马壮的队伍，如果当时真有像“奥运会”这样的比赛，能够取得多少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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