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腰墙子画”记忆

 

前天回坝湾参加了亲戚聘闺女的婚宴，晚上住在朋友家里。他家住的还是四十年前的老房子，火炕烧的热热的。亲戚们拉家常之余，我拉开被子要睡觉，忽然被炕围子上的墙画吸引住了。上面画的是“三娘教子”，一圈有十六幅画面，虽然色彩有些暗淡了，但人物还是活灵活现的。是啊！多年不见这种腰墙画了，记得四十年前我结婚的时候，母亲雇画匠在我的新房里也画了腰墙画，内容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我边看边回味，边看边琢磨，觉得挺有意思。

 

在中国北方农村里，户家都把墙面用白粉土或石灰水刷出来，既显得家里白净敞亮，又起到杀菌灭虫的作用，这种粉刷一般都在每年的腊月进行一次。家里盘有火炕，火炕直通着锅灶，不管冬天还是夏天，只要做饭烧柴，炕都是热的。土炕靠墙的地方为了不让白泥蹭脏衣被，都用不同的材料做70—80厘米高的炕围子，当地土话叫“腰墙子”。不讲究的贴点报纸画报之类，讲究点的都雇用工匠用油漆彩画出来，既干净卫生，也对整体布置起到美化作用。

 

我搞农村工作，家住农村，自然到过许多农户，也就顺便看到过不少的腰墙子画。据一些文化老人说，画腰墙子的习俗是从老辈子流传下来的，过去的达官贵人和富足人家，对画腰墙子都很讲究，要请当地有名的画匠，画梅兰竹菊、花鸟虫鱼等，也有画《二十四孝》、《西厢记》、《红楼梦》等历史故事和典故人物的。画风景的居多，画个山水树木，亭台楼阁，随便写个苏杭字样就行了，简单容易。画典故和人物就难了，人物的形神难把握，弄不好会弄巧成拙，惹得主家不满意，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闹不好会丢了饭碗。

 

画腰墙子先用单一色的底漆在墙面上打底，然后在边角处画上有规律的对称条纹，有万子边、彩云边、中国结、如意葫芦、菱角边等等。有技术高超的还能画三维立体图形的。工匠们一般先用铅笔、粉笔打上轮廓线，然后用彩笔蘸着彩墨一挥而就，一次完成，等底色干了，然后再用清漆照上面。

 

后来我在农村看到一家炕围子画的人物非常逼真，但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把画册上的人物剪下来贴到墙上，然后再用清漆照上面的。这样逼真好做，不过就谈不上画匠的手艺高超了。现在有的新房装潢也采用这种剪贴的方法，把图形或字样贴上去，据说市场上还专门有卖这种贴画的，这就比过去画腰墙子简单多了。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进步，随着城乡居住条件的不断提高，随着电脑扫描技术和高清胶印技术的不断提高，人们的生活习俗也随之改变了，不但城里人住房不画腰墙子，就连农村住房现在也不画腰墙子了。原来那些画腰墙子的工匠们失去了用武之地，他们的手艺也就要失传了，这种曾经盛行于民间的炕头文化，也要随之退出历史舞台，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以后，我们也许只能从旧照片和民间文化博物馆中才能看到这种腰墙子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