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讲座 | 美在草书

　　第四讲：穿越视觉空间的诡异之美

　　怀素在其《自叙帖》中说到他的草书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诡形怪状翻合宜”的视觉效应，连他自己也难以说清其中的奥妙，故后人有诗云：“人人欲问此种妙，怀素自言初不知。”其实这种无法言表的个中奥妙，属于非常态下狂草书写过程中的主要艺术特征。当狂草进入无意识的书写状态时，草书非理性的“诡异”特性便可化作难以自控的草书字迹跃然纸上，这是狂草与一般草书创作相比尤为引人注目的审美亮点之一，从图一怀素《自叙帖》局部就可看出此特点。

图一

　　由于今草和狂草极速书写时必然会产生字与空间的变化以及字与字之间的引带关系，使草书在视觉感知上形成的丰富性和“异化”现象较为突出，进而使草字的识别性退位到隐性的层次。这种现象并非不符合草书审美之道，恰恰相反，如果处理得当反而会使书法整体出现格外的精彩。而捕捉类似精彩之处的主要因素有如下四点：

　　1.以线性符号构成的草书字体在情感驱使下的变幻莫测

　　草书字体的草法除了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字符不能轻易改变之外，在很多情况下随着书法家各自情感程度的不同以及风格追求的各异而显现出变幻莫测的诡异之感。这种感觉的草字形态不仅充满了书法家鲜明的艺术个性，而且给作品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审美趣味，如黄庭坚的《诸上座帖》（图二为局部）就给观者以这样的感觉。

图二

　　2.草字造型状态下点画编排的移位渗透

　　草书进入今草和狂草时代之后，艺术家的情性成了草书创作艺术质量决定性的组成部分。当艺术家的创作激情贯穿于书写过程中肆意挥洒时，纸面上呈现的每个草字点画的造型状态均有可能通过缩放冲破一般格局的限制，从而不同程度地渗透到视觉空间的移位中，给视觉造成诡异变幻的审美感觉。笔者所作草书王维《汉江临眺》（图三为局部）就有如上体会。

图三

　　3.视觉空间的无序休止和随意穿越

　　尤其是狂草，书法家激越的情感使笔尖在纸面上迅疾运动的结果尤为丰富复杂，而这种无法描述的灵性变化常会导致书法面目向视觉空间无序的“休止”状态靠拢。所谓视觉空间的无序性“休止”，是指草书字体笔画空隙间的空白纸面对墨色运动发展所造成的间歇阻隔。此外，草书引带形成的复杂局面最突出的便是一气呵成的随意穿越，由此可带来各种难以预料的奇异之趣。从张旭狂草《断千字文》（图四为局部）就可以看出这种奇异之趣。

图四

　　4.视觉空间在草字连绵中隐现“呼吸”的节奏处理

　　草书章法的总原则是要求书法在“以黑计白”的理论中时时关注视觉空间的隐现效应，这种效应能够给书法整体中的“呼吸亮点”造成音乐般的节奏之美。为了获得这样的艺术效果，作者往往借助缩小字形和延伸笔画的巧妙方式，让纸面的“空间透现”留给观者以心理呼吸的舒展美。如笔者的草书作品王维《画》（图五为局部）就是以这种方式来处理“呼吸”节奏的。

图五

　　要使草书创作沿着狂草书写的路径顺利抵达神奇的书法境界，就不能随意绕开上述数种潜意识下背离中规中矩因素导致的“诡异”效应。事实上，自古以来各种经典意义上的今草或狂草所显现的无序险境和绝妙连字都来自以上这些因素的任意发挥。因为，借助视觉空间在非常态下穿越于草书墨迹中的“野性思维”，更能揭示出草书艺术中的“诡异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