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手里捧着一块石头,我们会有石头的心理表象,同时也可以说手里的石头是一个客观实在。
如果我们欣赏风景的时候感到愉快,那么我们清楚这个“愉快”只是情绪反应,外部世界并不存在着一种叫“愉快”的东西,”愉快”这是我们的主观体验而已。这和感受到的外部确实存在的石头是有区别的。
第一种情况是一种“石头表象”,后一种情况是一种外部世界并不实存的叫“愉快”的情绪反应。
那么,时间呢?
时间属于上一种情况还是后一种情况呢?或者上两种的比喻都不恰当?如果不能准确地描述一个事物,那么我只能拿一个较相似的事物来做类比说明。
从古到今,特别在西方的哲学体系中,时间是被当作一种实在来看待的。无论是康德的时空直观形式,柏格森的时间绵延,还是海德格尔的存在的时间,都把时间看作是以自己为因的某种实在,它和空间并存,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流逝而不可逆,是那种就算你不在了而它还在的实在(Reality),甚至说它无始无终。
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时间想象成后一种情况呢?关于这个,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对时间实在性的否定,会动摇整个的西方哲学体系。
当然,时间既不是表象也不是情绪反应,也许是一种未知名的内感觉种类。
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认为:时间其实并不存在,时间是一种人对空间物体持续存在的主观体验,空间物体作用于人的感官带来一种叫“时间”的感受。可以说没有空间物体“在那里”就没有时间的概念。(空间物体也包括人自身)。
(或者也可以说我们有记忆的能力,可以按序列排列过去空间物体的运动及对我们呈现的意义,因此形成了时间的观念)
我要感受到某种东西的存在,它未必就一定是外在的客观实在。就像感觉“愉快”,这只是一种主观感受而已,客观世界里不存在一种叫“愉快”的东西放在那里。但我们都清楚知道“愉快”是人的主观体验,所以会正确对待它,而对于“时间”,我们往往会认为是一种客观存在。认为外界有一种叫“时间”的东西和空间物体并存,而不知道“时间”是和“愉快”一样的对空间物体的感受而已。
我们人类体验到了时间,但主观体验到的未必是外在实存的。我们称呼“愉快”、“悲伤”,如同称呼昨天,今天和明天。
虽然没有实证材料,但我强烈地倾向性认为:正是时间使人之所以成为人。正是人能够意识和感受到时间,从而人类拥有了时间,并且可以在时间中展开有序列的逻辑推理。
按照经典的理论来说,人和其他动物的实质性区别在于人会思考、会制造工具、会劳动。而人之所以能够思考,在我看来,是因为能够让自己的思维在时间中展开,从而能够思维并有意识地制造工具和劳动,当然同时也让自己得到比其他动物更快速的进化。
在另外一种生命体中(动物们)未必能够体验到时间。也就是说,对于一条蛇来说,它可能没有过去,现在和将来。动物无法让思维和推理在时间中展开,所以无法进行逻辑和因果的序列思考,所以它们没有“理性”。
周围的环境对动物们来说是一种“即刻”呈现,累了找窝睡觉,饿了出去觅食。它们虽然严格地被环境所决定,却也是“活在当下”,所以动物们无忧无虑。没有了时间也就没有了对过去的悔恨和对将来的焦虑。
如果动物们体验到了时间,就会伤感,就会写诗,正如一只意外体验到时间的青蛙写的诗歌:
清泉边
我独自徘徊
泉水清冽
洗去我心中疲惫
爱你已许久
永无法忘怀
呱
呱
简单的讲,在我看来,时间并不是独立人之外的某种客观实在,而是人的某种内在反应,是人的自己产生的一种特有的感觉。这个人人不在了,他的时间也就不在了。如果所有的人都不在了,世界上就没有时间这个东西了。
你不在了,那块石头还在,但如果你不在了,你的“愉快”或“悲伤”的反应也一定不在了。
传统的时间和空间的观念是一种独断论。在我看来,时间只是人们的一种主观感受,宇宙未必真实的有“时间”这个东西。甚至,宇宙未必有“空间”这个东西,因为空间同样是人体验出来的,也许宇宙的本来面目是人类的语言和感受所根本无法描述的。
2007-7-5
附:后记
某读者问:
只要存在着物质,就存在物质所表现出来的形态――时间。在人类还不存在的过去(更不用说人的“体验”存在时),时间即伴随着物质的存在而存在着。
我的回答:
这就是传统的或者是官方教育的时间观念,我反对的就是这种生下来就不曾怀疑的观念,凭什么说时间是一种客观存在,而不是一种纯粹意识?在这个根本问题的层面上,大家的观点都只有信仰而没有实证。
其实我的观点和传统观点都缺乏唯一说明自己正确的能力,我要的强调的是我们完全可以质疑那个同样没有什么理由的“传统时间观念”。为什么不呢?
某读者问:
如果认为时间决定于人的“主观感受”(即一种意识),那么人类尚未诞生时世界就不存在了,远古的历史还从何谈起?
我的回答:
在我看来,时间是一种人造物,是人类感受和理解世界的方式,我们意识到了时间就会无形中把时间赋予给了这个世界,以为时间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以为是和我们感受到的空间物体一样的东西,我比喻过:石头存在和愉快存在是两回事。在人类诞生之前,世界没有一种叫“愉快”的人类情绪反应,但世界照样存在。
世界本身不以人的主观感受为转移,也不管有没有人类存在。在人类诞生之前世界当然存在,只不过不是以人们现在理解的那种方式存在,或者也可以说是那种没有搀杂人类自以为的那种有时间历史的世界而已,我们真的被自身对世界的理解方式禁锢得无法脱身。
说“人类历史”,“远古历史”,还是在传统时间框架内,把人类对世界的主观理解想当然地当成了世界也应该是这样的,整个人类就是很自我为中心的,不是么?
这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康德早就论述过)。世界是本来什么样子,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世界在我们眼里显得是什么样子。我们感受到有时间,就想当然地认为世界有时间这个实在。
某读者问:
你这是主观唯心主义。
我的回答:
我本人愿意做个主观唯心主义者,但很不幸,我这里的观点恰恰很唯物,比普通的唯物主义者还要彻底,我把任何有和唯心有关的“意识”、“精神”都剔除了出去,就是因为“时间”的观念可能和实在无关,而与我们的纯粹意识有关,所以我把它抓出来游街示众。
简单地把人的观点分成唯心唯物,对讨论问题本身没有多大意义。关键在于你要清楚人家到底在说些什么。
(题外话,在历史上,许多主观唯心主义者是无神论者,比如休谟和费希特,在我看来,唯心者并不是不懂唯物,而是对唯物的反思和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