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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西门吹雪 地图控，历史迷，正经工作是做广告
在汉语语境中，“老去”有去世的意思，也有时光一去不复返的意思。在唏嘘和感慨中，一代歌王王洛宾就这么老去了，时间定格在了1996年3月14日。
王洛宾一生坎坷，从24岁远赴西北到83岁魂归故里的59年里，他有18年时间身陷囹圄，既蹲过国民党的大狱，也坐过共产党的监牢。等到第二次出狱时，王洛宾已是62岁的花甲老人，而他所钟爱的妻子黄静早在24年前撒手人寰。出狱后，王洛宾先是为了政治上的平反不断上访，后又为了歌曲的版权四处奔走，所有的荣誉仅仅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才纷至沓来。在西部歌王、人民音乐家等众多耀目的头衔中，王洛宾独钟爱“传歌者”这一海外媒体对他的褒奖。他的音乐蕴含着生命的节拍和青春的力量，而他的沧桑经历却在哀叹“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虽然大半辈子饱经风霜，但王洛宾骨子里并非悲观主义者，因为音乐就是他的灵魂，可以如天地般宽广，像火焰般炽热，似流水般柔顺。
1938年，在经历了分分合合之后，王洛宾与女友罗珊终于斩断情丝，《青春舞曲》这一极具狂欢气质的歌曲就是在此背景下写就。“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的开”——这足以证明王洛宾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
1939年，处在感情空窗期的王洛宾结识了藏族女孩卓玛，虽然只有短暂的三天时光，极具浪漫主义气质的王洛宾却因此写下不朽的篇章——《在那遥远的地方》。王洛宾和藏族女孩之间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或者说并不重要，叫卓玛的女孩在西藏比比皆是。“我愿流浪在草原/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舒缓的旋律，悠远的歌词，美丽且惆怅。2009年的一次青海之行，我来到了王洛宾曾经驻足的金银滩草原，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明白了音乐家心中的感伤。
在平缓起伏的草原上，娇小柔美的金花、银花迎风开放，蜿蜒清浅的河流静静流淌，天是如此的蓝，云是如此的低，帐篷、炊烟、牛羊、旖旎而来的藏族少女，一切是如此之安详——此种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旅行者抛却对功名利禄的想象，也击中了王洛宾柔软的胸膛，激发起他对爱情的渴望和对和平的向往。要知道王洛宾当初从北京远赴青海、甘肃，参加“西北战剧团”，就是为了宣传抗日，平静宁和的塞外风光与千里之外的战场景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怎么能不让作为诗人和音乐家的王洛宾感伤。当然，抛却时代背景和个人遭遇，《在那遥远的地方》也包含了人们亘古不变的孤独而美好的情怀。
《在那遥远的地方》诞生51年后的某天，一位流浪日久的女人循着歌声和想象来到了新疆，她穿上了藏族女孩的服装，试图化身为歌中的卓玛，抚平自身和王洛宾心中的忧伤——她就是三毛，王洛宾一生中最后的红颜。然而，两位传奇人物终究没能谱写出神奇的篇章。这并不奇怪，两颗破碎的心不可能拼凑成一颗完整的心，三毛的爱埋葬在了西撒哈拉，而王洛宾的青春也已淹没在了西部流沙——“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虽然《达坂城的姑娘》、《青春舞曲》、《半个月亮爬上来》、《掀起你的盖头来》等歌曲更能体现王洛宾的热情与奔放，但唯有《在那遥远的地方》跨越了时代的界限、民族的界限、国家的界限，甚至响彻宇宙（中国第一颗探月卫星嫦娥一号特别搭载了这首歌曲），那种既近又远的感觉只有《诗经》中的《秦风·蒹葭》以及佚名者所著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堪与媲美。绝唱，绝唱！
此外，王洛宾还有一首不太为人所知的“新歌”——《一江水》，其中的歌词“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同样写出了这样既近又远的情愫。此歌发表于上世纪90年代，后经许巍、韩红、周云蓬等人演唱，开始流传于世。听一下吧，纪念一下王洛宾，纪念一下三毛，纪念一下那些回不去的年代和无法靠拢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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