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澄与日本国宝《明州牒》

明州牒

主讲人 竺济法

浙江宁海人，宁波茶文化促进会副秘书长，炎黄家谱传记文化工作室主编，自由撰稿人。主要从事茶文化、家谱、传记的研究和写作。已在海内外１７０多种报刊发表各类文章数百万字。著有传记小品《名人茶事》、《中华茶人诗描》，长篇传记《非常儒商——储吉旺传》等。

日本高僧最澄（７６７－８２２），唐贞元二十年（８０４），经明州（宁波）到天台山学佛，翌年经明州回国时，带去经文１２７部３４７卷，还有浙东茶树和茶籽，是日本佛教天台宗创始人、海上茶路开创者。在日本京都的千年古刹比睿山延历寺，保存着最澄当年带去的明州书史（掌管文书的官吏）、台州刺史签发给他的度牒——《明州牒》，又称《传教大师入唐牒》，已被奉为日本国宝。

合二为一《明州牒》

《明州牒》长１００厘米，宽３５厘米，为明州、台州两府文牒合二为一，系明州书史孙阶发给他的牒文与台州刺史陆淳的回牒。牒文如下：

明州牒

日本国求法僧最澄，往天台山巡礼，将金字《妙法莲花经》等：

金字《妙法莲花经》一部（８卷，外标金字），《无量义经》一卷，《观普贤经》一卷（以上十卷，共一函盛封全。最澄称，是日本国春宫永封，未到不许开拆），《屈十大德疏十卷》，本国《大德诤论》两卷，水精念珠十贯，檀龛水天菩萨一躯（高一尺）。

右（注：古文竖排自右至左）得僧最澄状称，总将往天台山供养：供奉僧最澄、沙弥僧义真、从者丹福成。文书钞疏及随身衣物等，总计贰佰余斤。

牒得勾当军将刘承规状称，得日本僧最澄状，欲往天台山巡礼，疾病渐可，今月十五日发，谨具如前者。使君判付司给公验，并下路次县给舡及担送者，准判者谨牒。

贞元廿年九月十二日，史孙阶牒，司户参军孙负

司户参军为主管户籍的官员。

台州府牒文及刺史陆淳的签批如下：

日本国求法僧最澄，译语僧义真，行者丹福成，担夫四人，经论并天台文书、褒像及随身衣物等。

牒：最澄等今欲去明州，及随身经论等，恐在道不练行由，伏乞公验。处以谨牒。

贞元廿一年二月  日

日本国最澄牒

任为公验。三月一日台州刺史陆淳印

最澄是当年８月底到明州的，在明州养病半月后去天台山。《明州牒》签发于唐贞元二十年（８０４）９月１２日，并记最澄已经病愈，将于１５日去天台山。

明州、台州两府牒文各盖有３个府印——明州之印与台州之印，府印规格均为６厘米见方方印。

从原样彩色影印件来看，此牒并非后来粘接，而是《明州牒》预留有空白，后由台州府文书和刺史补签的，因为在首行“明州牒”三字下方，有台州刺史陆淳签字的“廿六日，淳”字样，“廿六日”是最澄到台州府拜会陆淳的时间；在中间骑缝处又签了“淳”字，并盖“台州之印”：落款则在“台州刺史陆淳印”的“印”字上加盖“台州之印”。从陆淳在两牒额首、骑缝、落款三处连续签字可以推测，他是将最澄送上的《明州牒》先保存在府台，到最澄回明州时再签发发还。

两牒共有三种书体，前两种分别是明州府和台州府文书书写的中楷公文，陆淳在额首、骑缝、落款的签字则为行草，潇洒流畅，富有美感。

最澄为东汉皇室后裔

据日本僧仁忠《睿山大师传》和田村晃祐《最澄传略》等文献记载，最澄俗姓三津首，幼名广野，法号睿山大师、根本大师、山家大师、澄上人等，追谥传教大师。近江国（今近江滋贺）人。三津首家族属登万贵王系统，系中国东汉末帝汉献帝的子孙，在中国三国、西晋时代去日本，定居于近江国滋贺郡，赐姓三津首。关于献帝子孙的记述见诸日本《新撰姓氏录》和其他文献。经日本学者薗田香融氏考证，滋贺郡确为华裔去日氏族聚居地，皆为后汉献帝苗裔，因氏族传承关系结成同族。在近江郡，常见三津首一族举行非常精彩的庆贺活动，特别是有众多人参加的笔会活动。可见早在三国、西晋时期，中国即有移民去日本。

《睿山大师传》称，最澄之父身带敬顺，心怀仁让，内外共学，闾里以之为明镜。最澄７岁就有广博的学问，成为同龄者的学习楷模。１４岁出家，在鉴真生前弘法的东大寺受具足戒，学习鉴真带去的天台宗经籍，如法华、金光明、般若诸经，特别精究《法华玄义》、《法华文句》、《摩诃止观》（天台三大部），这正是他向往到天台山学佛的因缘。

随遣唐使入唐

随着佛学知识的提高，当时日本仅有的“权教”、“小乘教”已无法满足最澄，为了开阔眼界，学习更多的佛经，遂立志赴唐朝求取典籍。唐贞元十九年，公元８０３年，最澄由徒弟义真作翻译，搭乘遣唐使藤原葛野麻吕的船只，从大阪出发，因遇风暴而折回。次年七月再从筑紫（今福冈）出发，８月底抵达明州。同船的还有到长安的弘法大师空海。

由于海上一个多月的风浪颠簸，最澄抵达明州时染病在身，在寺院将息半月，才去天台山，从道邃、行满学习天台一乘圆教。后至越州龙兴寺，遇顺晓阿阇梨，与义真同受三昧灌顶，得授法文、图样、道具等。归国前在明州开元寺受戒。归国一年后，在比睿山正式创立了日本天台宗。因最澄在唐期间，其所传法门遍及圆、密、禅、戒四宗，故称之为“四种传承”。弘仁十三年（８２２）逝世。至清和天皇贞观八年（８６６），被追尊为“传教大师”，是为日本有大师称号之始。

最澄能用汉语写作，书法颇有造诣，２００９年７月《中国书法》载韩天雍《日本古代书道史概况》一文，对他的书风有较高评价，认为属于王羲之系统，与《怀仁集王圣教序》颇为相似，朴实自然，毫无雕琢之气，字里行间显示出气质高雅的一面。

颁牒题跋两刺史

除了上述《明州牒》外，孙阶和明州刺史郑审则翌年还为最澄及随行徒弟义真颁发过另外两件牒文。《全唐文补编》录有选自最澄《传教大师全集·显戒论缘起》的另一份《明州牒》，内容为准许最澄去越州龙兴、法华等寺：

准日本国求法僧最澄状，称今欲巡礼求法，往越州龙兴寺并法华寺等。弘法僧最澄、义真、行者丹福成、经生真立人。

牒：得日本国求法僧最澄状，称往台州所求目录之外，所欠一百七十余卷经并疏等，其本今见具足，在越州龙兴寺并法华寺。最澄等自往诸寺，欲得写取，伏乞公验处分者……仍具状牒上使者，准判者谨牒。

贞元廿一年四月六日，史孙阶牒，司户参军孙万宝

如按台州惯例，最澄从越州回明州时，越州刺史也应该为他签发回牒，是最澄未到越州府，还是《显戒论缘起》未作收录，不得而知。

同在贞元二十一年三月一日，台州刺史陆淳曾为义真在天台国清寺受戒颁过一牒，并请公验。此牒之下，则有郑审则签发的牒文，题为《大唐明州僧义真并遣大唐使公验》：

日本国求法僧最澄

牒：僧义真，去年十二月七日，于大唐台州唐兴县天台山国清寺，受具足戒已毕，谨连台州公验，请当州公验印信，谨牒。

牒件状如前，谨牒。

任为凭据。

四月八日，明州刺史郑审则给

陆淳、郑审则不仅为最澄颁牒，日本《传教大师将来越州录》、《邻交征书》还记载了陆淳、郑审则为其题写的《印记》和跋文，陆淳《印记》原文如下：

最澄阇梨，形虽异域，性实同源，特禀生知，触类悬解，远求天台妙旨，又遇龙象邃公，总万行于一心，了殊途于三观，亲承秘密，理绝名言。犹虑他方学徒，不能信受，所请当州印记，安可不任为凭。

大唐贞元廿一年二月廿日，朝议大夫持节台州诸军事守台州刺史上柱国陆淳给。

郑审则为最澄撰写的《传教大师将来越州录》题有跋语：

孔夫子云：“吾闻西方有圣人焉，其教以清净无为为本，不染不著为妙，其化人也，具足功德，乃为圆明。”最澄阇梨，性禀生知之才，来自礼义之国，万里求法，视险若夷，不惮艰劳，神力保护，南登天台之岭，西泛镜河之水，穷智者之法门，探灌顶之神秘，可谓法门龙象，青莲出池。将此大乘，往传本国，求兹印信，执以为凭。昨者陆台州已与题记，故具所睹，爰申直笔。

大唐贞元廿一年五月十五日，朝议郎使持节明州诸军事守明州刺史上柱国荥阳郑审则书。

两文对最澄入唐求法的精神作了热情赞美。

最澄拜会陆淳，曾献上十五两黄金等一批厚礼，被陆淳谢绝，让他换来文房四宝抄写经文，传为佳话。最澄离开台州时，台州司马吴顗还为其举行过茶诗会，多位官员与最澄品茗赋诗话别，吴顗等９人当场赋诗。

可见最澄是满载经文等文献、文物以及茶树、茶籽等中国特产，还有浓浓的友谊，回到日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