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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尝了风雨阳光也有一种甘美

  风过——花落——枯叶纷飞,岁月在每爿屋檐下都会留下一些情结,只是平凡的日子里有很多平淡事我们没去在乎它,象屋顶上的瓦片,人们并不在意它被阳光风雨烙下的色泽,就象不在乎门前的石阶被人们的往返磨砺而留下那光亮,缤纷的情感世界里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只要我们细细寻思,沙石堆里也能发现含珠的贝。

  屋檐下的人辛勤的耕耘着自已的日子,告别岁月的四季循环,直至有一天,人累了,老了,撇弃了这个世界,而岁月里依旧秋风朗朗,星光依然闪烁。月儿仍然在云层里荡漾,而屋檐下的那个人却化作一道青烟冉冉飘向天空,或闭目于山林中的一个孤堆里。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她很年轻,因为一次溃坝,大水冲毁了她的家园,卷没了她的亲人,她和小女是家里唯一的幸存者,于是她背着女儿逃难。那年小女三岁,她不懂母亲牵着她背井离乡的乞讨是一种艰难的生存,她俩风餐露宿,四处为家,从河南乞讨到我们湖南,

  过去的乞讨是因为饥饿,现在的乞讨是一份职业,那时的乞丐你盛一碗米饭与他,他会感激得连连向你叩头,现在的乞丐你施一元钱与他,他却嗤之以鼻,过去乞讨是为了填饥,现在乞讨是为了填欲

  这种宿无定所,食无定时的飘泊整整三年,小女已经六岁,她能与妈妈一起叩头感激那些对她们发善心的好人了,

  记得那个冬天我还小,家住宿舍区的一栋平房,有一天我正坐在火炉旁读课文,一种怯弱的敲门声敲响了我家的门,当我拉开门时,门前站着母女俩向我伸长着手臂,手里拽着一个破沿的碗,乞怜的望着我说,“行行好吧,小哥”并将手里拽着碗的向我伸来,我被这突然伸来的手吓了一跳,顿时一种心悸的厌恶从心里升来,我很不耐烦的说,“去别人家讨吧,我家没饭了-----------

  那年冬天冷得早,天空扬着细细的雪绒,门前的桅子树上巳凝结一层薄薄的冰凌,女孩穿着一件破棉袱,女人背着一个旧布兜,布兜里兜着一床破棉被,他们在我家门前有些哆嗦,回想起来,当时她们那种求助的眼神和语气远比现在的乞丐要凄凉和诚实得多。

  人的命运有时忽然有所改变,有时是一种巧合,或许是上天有一种安排,她母女俩曾经踏过千家万户的门沿,仍是食不饱肚,衣不御寒,可到我家门前时,命运之神悄悄地给她们安排了一种新的生活,

  当我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后,连忙从屋内出来,母亲根本不在乎我的情绪,她请这母女俩进屋来,泡了两杯热茶递于她母女,然后返身进厨房将锅里的冷饭炒热,端上桌来,

  我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很有怜悯恻隐之心,她在桌旁看着母女俩既怯生又饥饿的吃象,嘴角露出一种助人为荣的笑意。

  这事过去了几十年,可当时那情景至今都留在我脑海里,女人进屋那片刻对我母亲说了无数声“谢谢好心人”。那时的我不经事,家里的饭桌上坐上两个乞丐吃饭,还真有点嗔怪呢。

  母亲与那个女人寒喧了很久,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傍晚时分,母亲拉着我一起,带她们走进了张叔的家,

  张叔是母亲的同学,瘦高的个子,瘦削的脸上镶着一双凹陷的眼睛,零乱的胡须布在那辛劳的脸上,他住在郊区的一栋土砖瓦房里,门前的篱笆围子爬满了蔓藤,屋檐下结满了蜘蛛网,屋里的桌椅上都是厚厚的灰尘,家里十分零乱,张叔的老婆过世好几年了,她抛下了两个小儿子,从此,张叔当爹又当妈的扛着家庭责任,那年大毛十岁,小毛八岁,他们帮不上父亲什么忙,张叔上班回来还要弄饭,要光顾那几块种有青菜的自留地,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可闲下来,生活的劳累使他的神态略显老成和寡言,

  母亲将张叔扯到一边,嘀咕了一阵,然后过来对这女人说,你母女俩就在这儿歇着吧,女人点了点头,然后母亲拉着我的手返身回家,

  冬天的黄昏来得快,冷嗖嗖的北风削得我脸上有些干痛,回家的路上天色暗沉沉,但母亲的脸上在夜色中有一丝愉悦的亮光,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将这女人带到张叔家是给张叔介绍一个持家的女人,也使这母女俩有一处安身之地,母亲是出于善心,母亲的这种撮合无疑是想成人之美,

  长大后我终于明白,生活中无需爱情也能组成家庭,人们会在生活中相互磨合,相互影响,相互依赖。久之,并会日久生情,彼此也会结下一种情结,虽然这种情没有爱的疯狂,没有爱的激越,也不缠绵,但却能淡淡相守度日,他们不需要懂得什么叫爱情,他们为生活而奔波,满足那种衣食无忧的日子,物质上的满足就会给他们的心灵产生愉悦。他们不需要那种柏拉图式的爱情,他们只知道人活着就需要食物,过日子就要有女人,

  张叔是一个地道的平凡人,他和天下大多数人一样,每天为家而操劳。现在这家又多添二口人,责任更重了,可他又觉得轻松了许多,俗话说,家无男人事无主,家无女人家无主,以前他每天劳累后。总觉得家冰冷,无温磬,现在张叔感觉却不样,家象个实在的家,因为这个女人已经成了张婶,可在茶余饭后与他亲呢地唠。

  有时的星期日,母亲总会带上我去张叔家看望她们,母亲关心她们的生活状况,我也想和大毛,二毛玩耍,前几次去张叔家,看见大毛,二毛欺负小女孩,称这女孩小叫花子,弄得小女孩眼泪巴巴地跑到母亲面前投状,那女人却默默地将女儿脸上的泪珠抹干,然后轻轻地对女儿说,“乖,要与哥哥们好好相处,我们是来投奔他们家的”话虽这样说,但那女人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张叔知道两个儿子欺负女孩,将两个儿子叫到面前训斥,并语重心长地对儿子们说,你们是当哥哥的怎能欺负小妹,我们要保护好她们,她们是来投奔我家的,从此我们是一家人,做人要讲义气,张叔对两个儿子讲了一些简单的道理,从此大毛,二毛再也没有欺负小妹了,小妹也为有两个哥哥很自豪,因为她觉得很有依仗,

  自从母女俩进了那篱笆围子,屋檐下再也不结蜘蛛网了,院落被张婶打扫得干干净净,竹篱笆上的青蔓也显得生气起来,有种女人旺家也旺夫,自从这女人成了张婶,这个家渐渐地兴旺起来了。

  张婶忙碌于家庭内务,张叔就有了精力和时间搞其它事情,后来张叔辞去工作办了一个预制场,专供建筑工地的楼板,那年月正赶上房地产业兴旺,张家的日子也就慢慢的充裕起来了,

  岁月过得真快,晃眼又是十几秋冬,他们在张婶的照料下衣食无忧的成长起来了,大毛二毛和小妹相继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的工作都混得很不错,各自都有了自已的家.

  那年春早,正月里阳光明媚,我陪母亲去给张叔家拜年,很远就瞧见阳光下座落一栋洋房,母亲告诉我,那是张叔的家,多年不曾踏上这片熟息的土地,天还是这片天,地还是这块地,斗转星移,迁徙的岁月却把当年的景貌抹得干干净净,当年张家的篱笆围子早已变成了漂亮的栅栏,那栋破旧的土砖瓦房如同消逝的岁月已经无影无痕了,

  多年未见张叔一家人,母亲的到来,使张家人感到格外兴奋,那种亲切有一种甜,有一种美,是岁月铬下的一种真正友情,张婶更是拉着母亲的手不松,张叔在一旁憨笑着,大毛二毛开怀大笑象兄弟般的紧握我的手,小妹笑吟吟的倒茶,那一刻我忽然感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母亲撮合了一个人世间最美丽的家庭。

  儿女们的成长总是把父母摧老了,就象我每次返家,看见母亲的头上总会添上几丝白发,心里总会涌上一种莫名的伤感,如果真是这样,我宁可不成长也不愿母亲老去,张叔老了,张婶也老了,因为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正月里的月亮很温柔,初来咋到的春风拂到脸上有一种柔爽的感觉,离开张家时,回程的路上铺满了月光,那是一个早春的夜,一个令人难忘的夜,张叔张婶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真是依依不舍分手去,待望来日再相逢,没想到这一别竞是我与张叔的永别——,

  当我再见到张叔时,他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那是八年后的那个秋天,我回家探母,母亲要我陪她去医院看张叔,张叔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和母亲的到来,他微弱的喘息,那种无光的眼神显得很呆痴,我忽然看见人在临死之前有一种使人怜悯的模样,那种即将离开人世的平静和无奈,我的心里忽然徒生一种悲伤,床旁张婶眼泪扑簌簌地流,窗外秋叶纷纷的飞,那年张叔正逢古稀之年,

  据说人在临死之前很难断最后这口气,是因为还有未了心愿和某种牵挂,医生已说张叔生还无望,可张叔就是不断最后这口气,我母亲似乎懂得这一点,她把大毛二毛叫到一旁,问他们是否有什么事没让父亲放心下来,母亲要他们仔细想一想,

  大毛二毛在病房的走廊上努力寻思,总觉对父亲和后妈没有什么不孝顺之处,唯一一点就是没有对张婶直呼过一声娘。但情感上早已把张婶视同母亲,因为那时年纪小,不懂事,父亲要他们对张婶称娘时,他们心里拗不过,觉得将一个叫花子称娘很憋屈。

  过去了这么多岁月,回想起那些风风雨雨的日子里,张婶辛勤地持起这个家,待他们象亲儿子一样体贴入微,关爱,为他们缝补桨晒,为他们备好四季衣裳,为他们操劳一日三餐,让他们享受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母爱,其实他们心里早已认同了这个娘,但日子长了,时间久了,他们已经习惯将张婶称姨了, 是不是这件事哽在父亲的心里呢?是不是父亲担心他们今后对张婶不孝顺呢?大毛对我母亲说起这些往事,母亲点了点头。

  听有一种说法,在临死之人面前许下的愿,发过的誓,如果不履行,会遭电劈雷轰,是否真是这样不得而知,但张叔的两个儿子还是按照母亲的授意跪在父亲的床边,对张叔说;“爸,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妈”。张婶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的头,泪从眼框泉涌般的涌出,几十年来第一次听见两个儿子叫妈,又惊又喜又悲伤,那种自卑的乞丐的阴影压在她心头多少年啊,片刻间张叔微微的闭合了双眼,他象劳累后的那种休憩,很安祥,平静,满足,象进入了美丽的梦乡。

  张叔就这样走了,他带走了他的岁月,他是尘世间的一个匆匆过客,他象田野上一朵无名的小花,象山径旁一棵无名的小草悄无声息的凋射在尘世的一隅,佛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我想,天下每个普通百姓家都是一个世界,每个世界里都有自已的故事,虽然生活里的那些故事不很壮观或离奇,但平淡的岁月里总会留下一些难以忘怀的情景,就象田野上那些或开或凋不引眼的野花,饱尝了风雨阳光也有一种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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