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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许海涛长篇小说《残缺的成全》品小说的意象美与作家的结构意识

小说的意象美与作家的结构意识——读许海涛长篇小说《残缺的成全》 杨焕亭

有论家以为,“结构的艺术,是小说最高的艺术。”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结构就是作家用文字搭建起来的艺术殿堂。它不仅决定着小说语言叙事时空的的广度和深度,更见证作家驾驭作品的气度和能力。读许海涛的长篇小说《残缺的成全》,我十分关注他怎样结构作品的艺术维度。一部读罢,掩卷回思,我欣喜地发现,作家通过以“品残斋”为核心意象,以39件古物为动态意象,构筑起一个故事起伏跌宕,人物关系缜密的完整叙事体系,别开生面地演绎出一曲热衷民间收藏的“跑家”人生命运辛酸苦辣的变奏,不仅从美学层面揭示了“残缺是另一种成全”的辩证哲理,更见证了作家结构故事的艺术灵性。

英国作家刘易斯说:“同诗人一样,小说家也运用意象来达到不同程度上的效果,比方说,编一个生动的故事,加快故事的情结,象征地表达主题,或揭示一种心理状态。”如同一座庞大建筑的中心组件,“品残斋”在作品葱茏蓊郁的意象丛林里,自始至终居于核心地位。作为一种文化象征体,它是作品中人物及其关系的聚焦点;作为情感载体,它牵动着作品中三位爱情主体的苦乐悲欢;作为一处灵魂寄放所,它成为主人公金晍的命运符号。作家审美的笔触,就从这里出发,走进每一个人物的命运旅程和心灵深处,撩开“跑家”这一特殊人群匆忙而又神秘的生活帷幕,从容而又奇巧地地罗织出一种时而平行、时而交织、时而融合的双线叙事结构。

“品残斋”的孕育、诞生和淡去,被作家潜入了浓郁的隐喻色彩。与妹妹同学凌丽云处在热恋中的金晍,应约去未来的岳父家相亲,却因为醉心于民间收藏而用两块五毛钱购买了恋人邻居准备扔掉的一件“木框散了架子,歪歪斜斜,框内的石板黑乎乎、脏兮兮”的“插屏”,而遭到凌丽云父母的反对。他们的情爱之舟因此而“残缺搁浅”,从此开始了与“姨妈”桑军英长达数十年的艰难“固守”。“品残斋”既是金晍生命栖息的“港湾”,灵魂的寄所,他可以在教书之余尽情地陶醉在“跑家”生涯的乐趣中;又是他人性真爱的炼狱和桎梏,使他不得不在周末寻找各种借口去西安与凌丽云“幽会”。作者给予了桑军英这个人物以道德的宽容,她可以满足金晍照顾老父亲和双胞胎傻哥哥的要求,与他结合,她可以容忍他将各种“残缺”的古物堆满并不宽敞的小屋,她也能够满腔热情地迎接丈夫那些热衷于收藏的朋友隔三差五到家中品茗饮酒和品鉴古董,就是不能容忍他背着自己与其他女人“苟且”。这样,“品残斋”就被作家赋予了诸多的象征意义——这里不仅存放着一堆残缺的古物,更存放着一场残缺的爱恨情怨。“品残斋”蜷缩着的,不仅仅是桑军英一颗破碎的心,也锁链着金晍向往“真爱”的翅膀。表面上看来,桑军英每日迎来送往的都是如作家成乾韫、收藏家季诚助、公安大队长赫耀,包括自己的外甥湖舟这些探文品古的文化人,然而,宴席散去,留下的只是事实上“死亡”的婚姻家庭;而在情感的另一端,凌丽云为了金晍,长期守着“没有名分”的“聚散”,看上去不免“形影相吊”,然而,她的内心却是甜蜜的。因为,在她的腕上,戴着桑军英没有资格享受的“象牙玉镯”;在她的手指上戴着象征他和金晍真情的“和田碧玉籽料”老戒指;在她的人生旅程中,有着桑军英不可以,而她可以亲昵地一声接一声的叫着的“哥”的陪伴。所有这一切,都围绕着作家“残缺是另一种成全”的美学理念而铺开。用金晍的话来说,就是“残是表象,美是真相。”

值得注意的是,在刻画品残斋主人金晍与桑军英、凌丽云的矛盾冲突时,作者那种“欲从奇处起文思”的结构意识,层层伏笔,团团迷雾,处处“山重水复”,时时悬念迭出,以致湖舟暗暗对“中年女人”生出道德的谴责,直到第二十五章才“柳暗花明”,读者终于明白,凌丽云真爱,隐藏在“残缺”的背面;而桑军英的“残缺”,隐藏在“貌似完整”的后面。令人欣慰的是,金晍最终挣脱了精神枷锁,以将多年收藏的古董留给桑军英为代价,决然地与凌丽云走到了一起。“品残斋”因为金晍的离去而风光不再,它成全的是真爱无价。不难看出,如同《红楼梦》中的“补天石”一样,“品残斋”被作家给予了更多的哲学负载:悲与欢、沉与浮、聚与散、舍与得的生活辩证,留给读者多重的审美思考。诚如黑格尔所说:“象征无论就它的概念来说,还是就它在历史上出现的次第来说,都是艺术的开始。”

“品残斋”的孕育、诞生和淡去,被作家贯注了浓重的人文忧思,与39件古物一起,构成作品中每一个人物心灵世界的美学观照——这是作家设置另一条叙事线索的美学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说,“品残斋”是一个与古物对话的“心理场”。如果说,那一场围绕“残腿唐狮”在金晍和季诚助之间的讨价还价,反衬出金晍“凡过手的东西……进来什么样,出去还什么样”的收藏观,那么,他面对秦诏版向老季那一番“是行里人就得按规矩来,一口唾沫一个钉”、“规矩不能乱”的议论、在“美阳村”收藏飞天佛座时,要赫耀如价付给老杨“三千元”的举止,则把“品残斋”主人恪守“人格”完美的精神世界跃然纸上。在这里,金晍的言行举止做了“秦诏版”所承载的秦人文化品格的注脚,而古物则成为文明长河的航标,穿缀起历史与现实的链接。虽然一切都是发生在“跑家”之间的故事,然而,作家的审美视域远远超出了故事自身的存在,要告诉读者的是:正是这种诚实守信的的品格,使我们这个民族穿越沧桑,走到今天。

这也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使得每一个到过“品残斋”的人,无论是赫耀还是成乾韫、无论是季诚助还是龚老板,抑或是在作品中充当叙事人的湖舟,都承受过这小小空间的人文温暖。因此,当金晍将古物悉数留给桑军英后,赫耀警告季诚助不要对“晍哥”家的东西动心思,这无疑是源自于对“品残斋”的灵魂敬畏。正如金晍所说:“这个思想,那个经咒,都是用来喂养灵魂的,使灵魂不至于挨饿。”许海涛笔下的“品残斋”又何尝不是一所灵魂诗意的濯池呢?

作者所设置的这两条线,终于因为“品残斋”的淡去而在人生境界的制高点上交织在一起。经过一场风雨磨砺,金晍对于曾经相伴数十年的古董和收藏生涯有了一种哲学高度的认知:“在这些上了年纪的物件面前,我们只是过客,前辈的人也只是过客,后辈的人也只是过客。幸运的是,我们和这些老物件亲密相处过,知道它浑厚的包浆,抚摸过它让人痛惜的残裂,惊叹过它不可思议的精美,这,就足够了。”

这如诗般的咏叹,也许才是美学意义上的“成全”,是作家从人与古物对话中撷取的密语。

2019年9月30日于咸阳

许海涛(左)与杨焕亭先生

杨焕亭:著名作家、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陕西省咸阳市作家协会主席,代表作《汉武大帝》《武则天》。

文 / 图 编辑 半邊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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