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培山
清末,慈禧曾经有过“宁予外寇,不给家奴”“量中华之财力,结友邦之欢心”之说,这里的“外寇”与“友邦”其实是一回事,都是那些船坚炮利青面赤发的洋鬼子。慈禧的脾气向来以狠与柔著称,可是,面对洋人,她的身段只是柔得万种风情。
大臣怀塔布是慈禧的亲信,脾气牛得很,光绪皇帝下诏改革科举,他也敢“仍相沿旧制”。赞成变法的礼部主事王照上疏,他加以压制,不肯代递。怀塔布与直隶总督荣禄发动戊戌政变后,被慈禧授左都御史兼内务府大臣,他马上“奏请严拿王照兄弟”,以示报复,真是睚眦必报。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一群王公大臣未能及时逃跑,给洋人当了差役。当时已是礼部尚书的怀塔布也在其中。一天,洋人让他拉车,并不时用鞭子抽打他的脊背,啪啪作响。怀大人回头笑曰:“老爷子别打了,这条路小人一天跑几趟,不会拉错方向的。”……
所以,我们不要相信谁的脾气大,像火,一点就着,爱谁谁。天不怕地不怕的孙悟空,毕竟是很稀有的物种,何况这猴子也有低眉顺眼的时候。要发脾气,那得看“脾气”前面站的那个人是谁。慈禧的面前是“友邦”还是“家奴”,怀塔布的眼前是洋人还是光绪和王照,阿Q的面前是假洋鬼子,是王胡,还是小D?
脾气一般是发向更弱者,小D们。
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脾气自是不同。我们之外的脾气又是如何的呢?据说,古希腊第欧根尼的脾气就不小,他曾躺在酒桶里晒太阳,伸着懒腰对亚历山大说:“靠边站,别挡住我的阳光!”说实话,第欧根尼有些狗咬吕洞宾了,心里没好气,话也刻意和矫情。可是,这方水土叫希腊,如果酒桶边的人物换成了秦始皇或朱元璋们,他们比亚历山大还亚历山大。我们就权当是耳聋。
朱无璋坐上皇位不久,就让当时的衍圣公孔克坚到南京来朝见,但是,孔克坚病重,不能前来朝贺新主。朱元璋的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他很不高兴,立马给衍圣公下了一道“手谕”,其中明确告诉对方“称疾则不可”,“称疾”装病可不行的。衍圣公当然体会得到“不可”这二字的分量,他立马“惶恐兼程进”。
对朱元璋而言,并不是单纯要衍圣公多走几步路的问题,而是要打掉其人格尊严,使其屈服,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的人,权杖之下,想耍脾气,门儿都没有!其实,衍圣公早已是诚惶诚恐了,哪里是耍小脾气呢。
事实证明,孔克坚并没有说谎,洪武三年春,他再次以病告归,结果在途中就病死了。
与亚历山大相比,朱元璋的脾气的确差距不小。其实,第欧根尼不止一次地让亚历山大难堪,他曾对要召他去马其顿的亚历山大的使者说:“雅典到马其顿的路程并不比马其顿到雅典的路程远。”
往者可往,来者亦可来;一样的路程,一样的尊严。
想想我们自己的脾气,感到希腊到我们这里的距离和我们到希腊的距离,也许还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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