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研究
“后昆”就是“后面”的意思
程和平
台州话“前头”的反义词叫“后昆”,也有写作“后坤”的。“昆”或者“坤”都是记音字。“昆”什么意思,本字怎么写,似乎以前不见有人说起过。
先看字义。“后”是“前”的反义,“昆”有可能是“头”的反义。相对于“头”的是“尾”或者类似的字,“昆”或别的同音字都不含有这个意义,“昆”不是本字。
有一个字“髋”,跟“宽”同音。髋骨,就是组成盆骨的大骨,在臀部,左右各一块。《汉语大字典》对“髋”的第一个解释是“臀部”,然后是“髋骨”。《康熙字典》说“髋”还可以读作“坤”。原文是这样的:“又《广韵》苦昆切,《集韵》枯昆切,并音坤。体也。臀也。”
这里顺便介绍一下汉字的注音方法。汉语拼音是1958年才正式推行的,它是给北京话(或者说普通话)注音的拼音字母。民国时期采用的是国语注音字母,也叫注音符号,台湾现在用的就是这种注音字母。从汉末到民国这一漫长的历史时期里,汉语主要采用“反切法”注音。比如上面提到的“苦昆切”,指的是用“苦”字的声母k跟“昆”字的韵母un相拼,声调采用“昆”的声调,就是平声或者叫第一声。这样“苦昆切”就切出了“坤”这个音。
汉语拼音只能拼普通话,反切法可以拼出各地方言。以前私塾先生就是根据《康熙字典》的反切拼出方言字读音的。
回到“髋”字。“髋”有臀部义,又可以读作“坤”,这就跟“后昆”的音义完全对上号了。“后”跟“前”对,“髋”跟“头”对,所以“后昆”的正字应该是“后髋”。“髋”有个异体字是“臗”,所以也可写成“后臗”。
我们从“后髋”联想到“桩髋”。例如,糖梗脑头味淡难吃,桩髋甜好吃。“桩”的本字可能是“骨+童”,“桩”和“髋”都指根。“桩”的用例有:桩头,树桩,大桩菜,呒桩,连桩擐等。
“髋”的意义还可引申为基本规范。过去家长批评孩子时经常用“呒髋噢”、“髋子摆滴的”。《红楼梦》里有“没了綑儿”,又章炳麟《新方言》:“浙西谓无规格曰没成梱”。我总觉得无论“綑”还是“梱”,都不如“髋”来得形象生动。
小结:普通话“后面”对“前面”,不合逻辑。台州方言“后髋”对“前头”,是妙对。况且方言还有“后髋后”的说法,“后髋后”即“朏臀后”。因此“髋”为“昆”的本字应该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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