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剧的一场生死劫

清朝外销画“通草画”上的粤剧表演

艺苑

旧话

□梁绵昌

粤剧最近成功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在清朝的后期，它曾遭遇过一场生死劫。

1854年（清咸丰四年）李文茂领导红巾军起义，他把会武功的梨园子弟分编为文虎、猛虎、飞虎等三军，作为起义部队的先遣突击队，多次围攻叶名琛的清兵部队。由此，叶名琛对粤剧艺人恨之入骨。后来，他把搜捕到的义民，不问口供，即捕即杀。在天字码头接官亭附近的刑场（原南关戏院后面），仅一个夏季就杀了7.5万人。刑场血流成渠，无头尸身纵横。

1855年，清中央政府下令禁演粤剧，执行者是叶名琛。他不但禁演粤剧，还下令解散戏班，焚毁佛山和广州的“琼花会馆”。一些与起义艺人有关涉的宗亲都受到影响，不少人被革出族门，学戏的人一律不准入祠堂。有人甚至说，反串演女角的男演员都是食药或被阉的人妖，伤风败俗不能分“胙肉”（胙：粤音“造”，祭祀时供奉祖先的肉类）。此后十多年时间里，粤剧几乎销声匿迹，后来有点演出也得东躲西藏，或使黑钱买通官吏，艺人景况十分凄凉。直至瑞麟当上两广总督，粤剧才得以起死回生。在此间，名旦勾鼻章和剧作家刘华东起了很重要作用。

勾鼻章，番禺沙湾何姓人，因家贫从小就投身戏班学唱花旦，与仙花发、美人昌、大家广、白蛇森、蛇王苏、扎脚文并称为七花旦，以“金线吊芙蓉”唱腔著名。有一年瑞麟老母做寿，特意叫广东班来唱戏。勾鼻章饰演杨贵妃，由于勾鼻章长相有八九分似瑞麟老母的亡女，他一出场就令瑞麟老母心里非常激动，像见到了自己的亡女。

自此之后，思女心切的瑞老太常邀勾鼻章到督署聊天，赐以轿子出入，感情甚好，署衙里的人也敬称勾鼻章为“章官”，后来瑞老太还认勾鼻章为契仔。当时不少地下戏班正酝酿向广东清政府提出解禁粤剧的要求，但苦无门路，有人提议利用勾鼻章与瑞麟母亲的关系走后门解决。于是，勾鼻章故意一连几天不去督署，急得瑞老太整天坐立不安，赶忙派人去打探。勾鼻章到来了，她就迫不及待问起原因，勾鼻章就把自己和粤剧艺人的惨况和请求解禁粤剧的事细诉一遍，动情之处且说且泣，一番话深深打动了这位老太太，她当即表示要替戏班向瑞麟讲情。

这个时候，剧作家刘华东也为粤剧解禁起了作用。刘华东，生卒年月不详，广东番禺人，清嘉庆六年（1801年）举人，因事被革去功名，此后出入市井勾栏，与粤剧艺人交游。1868年，他为戏班写“禀”申请粤剧解禁，刚好和勾鼻章走后门不谋而合。勾鼻章与刘华东的“里应外合”，使粤剧解禁的要求很快就得到瑞麟的批准。

事件传到番禺沙湾，族人中的士绅知道勾鼻章是两广总督瑞麟老母的契仔，加之粤剧也解禁了，于是，马上派人到广州接他回乡祭祖，每年祭祖胙肉可得双份，世态炎凉一望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