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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衡记往事]伟大的母亲周碧玉


1948年,解放区妇女工作会议在中央所在地——河北平山县西柏坡召开,那时我在新华社工作。廖承志、梅益等领导同志让田林和我去采访。

参加那次会议的多半是各解放区的妇联主任,讨论的问题很多。其中有一个是:妇联主任们纷纷反映,重男轻女的思想在社会根深蒂固,妇女处处受歧视,做妇女工作的妇联干部也处处受歧视,受阻碍。当大家讲出自己身受的各种各样的打击、迫害时,一个个声泪俱下。

周恩来总理参加了那次会议,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讲话了。他十分沉重、动情地说:“怎么能够歧视妇女呢?妇女是我们的母亲。今后如果有人再轻视你们,你就对他说:‘你轻视我,就是轻视你的母亲!’”

六一儿童节到了,在这里介绍一位伟大的妇女---伟大的母亲,她是土家族农村妇女周碧玉。

人到难处要拉一把

土家族谚语:独木不燃,一人难活。

俗话说:“孩多母苦。”我受的苦哇,更是说不完!20几年来,我生了4个孩子,还帮左邻右舍带过9个苗族细伢。

给楚凡抱回一个弟弟

1962年的一天, 我跟丈夫姚瑞在咱湖北省来凤县革勒公社文坪大队的鲜枣坡上种包谷, 忽然听见火焰坡上有哭声。我丈夫说:“碧玉,姚清林家在生小孩,怕是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 ”我下坡上岭,跑了过去。一看,姚清林和他岳母正围着李丁香的尸体哭成一团,刚出生的奶娃在旁边哇哇叫也没人管。姚清林对我说:“嫂子,我的命好苦哟!孩子刚见天, 就成了无娘儿!”说着,又捶胸顿脚地大哭起来。我心里一酸,眼泪珠子滚滚掉。 我对他说:“人死了哭不转来,还是细伢要紧!把他交给我吧,我家楚凡才一岁,我有奶。 ”姚清林的岳母拉着我:“好人啦,这太难为你了,无娘儿有救了!”说着,就要下跪。我赶忙扶起她:“人到难处,要拉一把嘛!我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我刚5岁,就拉着妈妈的手,沿门挨户讨饭。是苗族乡亲你一口、我一口,给我吃的,喝的,我才没有饿死。十冬腊月,我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里走路。是一位苗族穷苦大爷送给我一件破衣、一双旧鞋,我才没有冻死。如今,别人遭了难,我能眼睁睁地不管吗?

姚清林把奶娃用件衣服裹着,放在一个斗笠里。我抱住斗笠,急急忙忙往回跑。我烧好热水, 用干净布洗掉奶娃身上的血,擦开他的眼睛,开始给他喂奶。这当间,我丈夫下地回来了。他说:“你给楚凡抱回一个弟弟,就起名叫银凡吧。”

楚凡有了弟弟, 遇事就要靠后站了。喂奶时,要等银凡吃饱,才有他的。奶不够,就让他吃米糊糊。后来,干脆给他断了奶,把奶全部喂银凡。

银凡在我家一直呆到七岁,才被他爹接回去上学。那些年,咱家粮食不够吃,我和丈夫经常吃洋芋、 红薯、青菜、竹笋,把大米饭留给孩子们吃。姚清林每年送来队里分的口粮,只有百来斤。他十分过意不去:“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吃碗稀饭要多加一瓢水,我给你们添麻烦啦! 我给的粮食又少………”我见他眼泪巴巴的,赶紧接住嘴:“一人有难,大家相帮嘛,你就是一颗粮食不给,银凡照样在我这里吃饱饭!”

给她妈捡回一个胖闺女

1964年, 有一天,我去赶场。走到一个山坡,看见路旁有一个一岁多点的女孩,黄皮寡瘦, 声音都哑了,还在不住气地哭。我过细一看,认出来了:这不是杨戌莲的女儿久兰吗? 她小人得了大病,半年来不爱吃、不想睡,又哭又闹。她妈说她中了邪,就把她丢在山头冲冲邪。

我想: 迷信思想害死人!我家老人不是因为烧香拜菩萨,烧着了茅草房子,弄得一家人没有立脚之地, 才外出讨饭的吗?我准备把久兰给她妈抱去,好好数落她一场。转念一想:装满妖魔鬼怪的脑袋,就像榆木圪塔一样,三两斧子是劈不开的,还是救人要紧!

我没心思赶场了,急忙把久兰抱回家。乡亲们见我抱回一个要死的娃娃,都很担忧:“连亲妈都不要的娃娃, 你救得活吗?”我说:“死马当做活马医嘛!只要她有一口气,我就要尽一分力。”我的丈夫懂得一点偏方,他点起葵花秆子照亮,连夜到山里采来草药,熬了药汤, 还用鸡肝、猪肝煮了烂饭。我每天给久兰喂3次药、5次饭,精心照料了一个多月, 久兰不哭不闹,爱吃能睡了。我把久兰亲手交给杨戌莲。杨戌莲亲了又亲,又愧又悔, 感恩不尽:“周姐,你们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人哪!你们是久兰的再生父母,你们帮我捡回一个胖闺女,我,我……”现在,久兰已经是一个圆圆脸蛋、聪明能干的大姑娘了。

我家有个“三胞胎”

1970年,陈戌英生第二个孩子,胎盘一.天一夜下不来,要送医院抢救。她丈夫要到医院照顾她,两个细伢没人管。我说:“交给我吧!”陈戌英说:“竹林两岁了,好办。东林刚落地,怎么喂啊?”我说:“山再高,山前也有能走的路,你放心去吧!”

我把两个细伢带回家, 跟丈夫商量:“我有六七个月肚子。吃点好的,看看能不能把奶发出来? ”我丈夫赶忙杀鸡子、爆猪脚,还到药房买回一副发奶的中药。真是天从人愿, 硬是把奶发了出来。有时奶不够吃,我就煮上米汤放点糖。东林是个“见风长”,半个月就长了一大截。陈戌英欢欢喜喜出了院,抱回去两个胖小子。

这年,我家金凡落地才一个来月,杨凤云得了产后寒要住医院,丢下刚40天的发奎,一家人急得不行。我说:“不要着急,有金凡吃的,就饿不倒发奎。”

我的奶水多,两个细伢能吃饱。白天好喂,一到晚上,喂这个那个哭,喂那个这个哭,有时两个一起哭。 我和丈夫轮流睡觉,换班吃饭,抱他们,摇他们。10多天后,杨凤云出了院,不知怎样感谢我才好。我说:“咱们打柴割草共个坡,吃饭抬水共条河。住在一堆,就是一家。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

东林、 发奎经常到我家找金凡玩。人们都说,他们三个是一个娘生的“三胞胎”;还说:“邻居好,赛金宝,东林、发奎命大。”

让姚老师安心教书

1979年2月,民办小学老师姚学家的妻子得急病死了,丢下一个男伢、3个女伢。大的8岁, 小的两岁。孩子们趴在妈妈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一声一声,就像刀子在绞我的心。

姚老师说: “我准备带上孩子回老家,书是不能教了!”我说:“把孩子交给我吧。你教大伙的孩子读书认字, 我更应该帮你的忙。”他说:“孩子交给你我放心。只是孩子多了累死人, 我不忍心。”我说:“咱们土家族有句俗话:‘家里无水多挑担,哪有功夫累死人?’力气越用越有嘛!”

4个孩子身上尽是虱子, 我把他们一领进屋,就给他们洗澡,换上干净衣服。老三、老四头上长满了疮, 流脓发臭。我丈夫给她们剃掉头发,糊上草药。没多久,他们身上的虱子没有了, 头疮也治好了。开始,孩子们想起妈妈就哭。我就教他们唱歌,带他们上山去玩, 跟他们一块采花花、捉虫虫、躲猫猫。慢慢,他们把我当作亲妈妈了,像麻糖一样粘着我,像陀螺一样围着我转。

晚上, 我丈夫带着3个男伢睡一个床。我带3个女伢睡一个床。孩子们不是把被子蹬开, 就是哼呀哼的要屙尿。我上半夜干脆不睡觉,点上灯洗衣服,补衣服,剁猪草,给他们盖被子,端尿盆。等到上床时,鸡也叫了。有时鸡叫了,我还完不了事,上不了床。

我毕竟是50出头的人了。1980年底,风湿病加重了,又得了支气管哮喘,终于倒了床。姚老师已经当了中学老师,他说,孩子们都大了两岁,不能再拖累我了,坚持再三,把孩子接走了。9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不断来看我, 特别是那个银凡趴在我身上,边哭边说:“妈,您把我们养大了, 自己却累病了。”“小银凡,你知道吗?我们两个民族,一个心肝。苗族乡亲救了我的小命,我能在你们身上出点力,尽点责,再苦再累我也心甜啊!”

1982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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