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姐失恋了,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
你看生活就是这么扯,我们还预约了明年的看海旅行,预约了初秋时去蒙古草原骑白马,甚至预约了下周去水库野餐。
说不上伤痛欲绝,这两天反而干劲十足,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和漂亮,与同事客户相处融洽,得理也饶人,好像世界并不亏欠我什么。
但着实有些东西是要爆炸的,潜藏着静谧得很,很得令人惴惴不安。 我在不安里跟没事人似的,好像分手只是听说来的一个别人的故事。
甚至在一口气灭掉3000ml罐装啤酒后,我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用心拖地,擦掉他曾在地板上走过的任何痕迹,然后稳稳地把自己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意识泯灭前一秒,想的也不是他,是担心胃里装了那么多酒精,如果hold不住呕吐,那就太惨了,这么干净的地板。
我有什么所谓呢,他那样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不是吗?但是像我这样的姑娘,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不是吗?
谁不会画画呢?我不是也三笔两笔画出一个人物和好些猫吗?他专业地点评了我的画风之后,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我的多才多艺和无所不能。
但无所不能一定是个缺点,所以他会说,没有他我也可以的。他可真聪明。
我忽然想起有几次自己的脾气坏到要即刻问斩的地步,他耐着性子跟我说话,说好了好了,你打我吧。我们都是水瓶座,对自己心狠手辣的时候居多,所以我们很像,很容易丢掉耐心跟野兽似的冲动起来,难为他没起身绝尘而去,而我却经常在他不痛快的时候比他还不痛快,拍案而起乱吼乱叫小火苗兹兹烧。
他常常被我吓到,包括坏脾气、忽然而至的忧郁、不管不顾的勇敢、好奇心、顽固和认真。
好吧,到现在也没什么要掩饰的,我是顽固而认真地喜欢过这个人,怎样。
他专心开车时突然转头看过来的眼神,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副驾驶是我的专属座位。
他画画的时候我看书,他身上没有一星半点艺术家的感觉,他像个理工男,他的手也不好看,所以那些好看的油画总不像出自他手。
他还是个左撇子,我线条粗到第四次吃饭才发现,这让他着实灰心了好久,因为在第一次见面时朋友们就调侃过这个问题。
他钓鱼的时候我去捡石头玩,自己垒个城堡。我宁愿他玩游戏也不想他坐在水边那么安静。但他说他根本无法安静,因为我总是忽然就不见人影,他总要担心我是不是掉进了水里 。
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努力上班,像单身一样自由洒脱。不幸的是他经常不在,所以他经常要道歉,他的检讨做多了我就觉得这事都是我的错,我好像是这个城市里他的一块心病。
他的工作里除了设计和个人想法,还有很多饭局,喝酒唱歌漂亮妞儿,总之是声色场合。我居然很介意。我无法在他身边萦绕各种花姑娘的时候还能泰然自若,所以话题至此就经常不愉快。
就如同他很介意我和别的男生一起出去吃饭游戏,介意到了连夜审讯的程度,不分巨细。
我们不约而同将此归结为爱。
其实不然。
他给我深夜打来电话,我已经睡意朦胧,他才刚刚下了饭桌,他喝了酒,准备告诉我今天很想我。但我只想睡觉,并且因为被打扰声音里带了怨气。
我在阳光极好的早晨想问他早安,但他手边有事,电话十秒钟被挂掉,我只能叹口气去做早餐,索然无味,连同中餐晚餐都觉得少了滋味。
我一个人在家时他碎碎地讲电话,怕我自己会害怕,我就乐于装作害怕,让他一直说,说到他打哈欠,我也打哈欠。但我不知道其实那天他流了好几次鼻血,嗓子发炎,喝水都会疼。
他给我打电话很兴奋地告诉我今天去了哪里哪里,风景好美,鱼有多肥又有多笨,一定要带我再去一次,我也说好啊好啊的时候,冷冰冰的液体正从手背的血管流进身体,我告诉他我在发烧有什么用呢,是期待他放下工作回来吗?
我们都把自己最健康、最强大的一面给对方看,彷佛一旦露出软弱和柔情,会招来致命一击。
必须要等过后才邀功一般讲出来。
这是一种别人想象不来的奇怪的恋爱模式,好像逞强可以拿奖金似的。
我们从同一所学校毕业,但他并不愿意同我回去缅怀青春,因为青春里站在他身边的女孩不是我。这个是比较狗血的,男生女生的公寓楼直线距离不足百米,那时我们离得很近,但不知道有彼此存在。现在我们离得很远,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太忙,我只是在这里等他忙完。
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碎片,因为太碎了反而有一种无所不在的满。所以姑且可以骄傲,我们有满满的回忆。
有一天很严肃地探讨人生,他说我是还没上釉的瓷瓶,不堪一击,未来又无尽可能,他生怕造成什么损坏,永生负罪。我沉默了很久,隐约觉得他要放弃了,但最后他给我讲了一个“吃饭睡觉打豆豆”的笑话,又说了晚安,自行结束了会议。
我不能告诉你们我们从认识的第二个月就开始了漫长的分手计划。但是因为他太忙,忙得连分手时间都不太好安排,才拖到日久生情的这步田地。
他每次开着那辆破海马来看我,我都会在六楼把安全门的钥匙扔给他,我从来不允许自己欢欣雀跃去楼下迎接他,在他开车门后就给他一个拥抱。他抱怨这个车的音响效果不好,他当时心仪另一个牌子的车,不过还是很形式地让我参考了一下,我说买海马,他说为什么,我说名字好听。小孩子的心思暴露无疑,大学里的亲信僚机狐朋狗友给我起的法号,与海马读音一致,但他不知道,但他居然真的买了海马,虽然海马的音响效果确实不好。
我们平淡得像相识了若干年。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动,就呆着,呆着就觉得时间会慢下来,把见面的一个小时拉长变成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变成三个小时。更重要的是他很累,身心俱疲的那种,所以我也不好要求他强颜欢笑,况且我懒,尤其不知道要怎样安排二人约会,不如就在沙发上窝着,看一部比我们还死气沉沉的电影。
不过有时也满世界溜达,好像烧汽油不用花钱似的没有目的地开到哪里算哪里,效果不好的音响全程放着黑豹的歌替我们加热气氛,那时是真的开心,不过加油站补给的时候也真的心疼,93号经常涨价。
这些碎碎的东西令人不耐烦,我决定客气地想念他一段时间,并且告诉很多人,我原来很喜欢一个用右手画画却用左手拿筷子的人,他常常不刮胡子,鞋子上总有土,他的口头禅是“是吧”“不是吧”和“算了吧”,我们在融洽地商量着分开时,他照例用了这三个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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