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知识？利奥塔认为，知识不等于科学。知识不仅被看作以语言或文字表现的关于对象的认识，而且是一种实践能力，它不仅是认识和描述对象的能力，而且还是处理问题、社会交往和人际沟通的能力。其笔下包含有两种知识，科学知识和叙事知识。叙事知识即人们在日常生活或日常语言中认可的知识。不像科学知识那样是在确定的条件和原则中进行的，而是如同风俗、习惯以及民间传说等文化传统的建构能力一样，具有直观性和模糊性，通过潜移默化的形式完成。这种知识观反映的是在知识处于高度发达阶段，是人类经历了科学知识的正反作用后，而对现存的知识形态批判和反思。
后现代知识的社会情境：两种宏大叙事的奔溃。以德国古典哲学为代表的思辨式叙事方式和法国启蒙运动以后特别是资产阶级大革命以来的政治式叙事。偏重于政治的法国叙事方式关注社会现实，面向人生价值、自由、民主等社会问题，偏重于哲学的德国叙事方式注重的是抽象思维，以概念逻辑在观念中表述世界运动变化的根据。但在后现代社会，科技进步改变了人们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人们不再对抽象理念和抽象逻辑感兴趣，而是更关注社会实践；资本主义世界长期平稳发展使人们在财产和服务方面得到了很大改善，人们不再像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那样把关于物质利益和生活条件的要求放在社会政治活动的首位。
后现代社会，知识的发展是内容不断分化、原则不断多样化的过程，在知识爆炸的年代，知识向人们展开了一个无限多样的世界。不仅是后现代的时代背景导致宏大叙事的非法化，宏大叙事知识本身内在侵蚀了其自身的合法性。思辨叙事，强调的是深究不同领域、不同对象的知识的一般性前提，其共有的源头，普遍性的原则，但知识向人们展开的是无限多样的世界。也就是说知识的发展本身是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一到多元的过程，但思辨叙事却反过来，意图探寻复杂、多元知识的单一、简单源头，这种思维决定了它要走向自我否定。
政治叙事方式也遇到了思辨叙事方式同样的命运。政治叙事的基本原则之一是强调科学命题的真实性同政治、伦理实践公正性的一致性。即政治叙事不仅仅是让那些属于真理范畴的指示性陈述（地球围绕太阳转）合法化，而且让那些属于正义范畴的规定性陈述合法化（最低工资必须500块）。指示性陈述在描述事件或对象的状况，具有认知的意义；规定性陈述的作用在于支配或规范人的行为，具有实践的意义。所以二者的相关对象的能力作用是两个层面和两种性质的事情。没有逻辑意义上的推论关系。
知识的制度规范：类似于米德通过对几种游戏形式的描述来分析儿童的社会化水平，利奥塔使用了“语言游戏”这一概念来阐述其对知识的规范的理解。他认为语言游戏不仅包含各种陈述方式，还包括与这些陈述相对的规则。知识具有多种陈述方式，这些陈述的完成要遵循各自的规则，“各种类型的陈述都应该能用一些规则确认，这些规则可以说明陈述的特性和用途；这和象棋游戏一模一样，象棋是由一组规则说明的，这些规则确定了棋子的特性，即移动棋子的恰当方法。
利奥塔认为后现代社会中科学语言游戏规则下的知识是指向功利性的。知识为了出售而被生产，为了在新的生产中增殖而被消费，科学语言游戏为可以带来力量话语的技术性游戏所掌控，因为技术性游戏的标准是能带来剩余价值的性能。如以大学为代表的高等教育为了更好迎接世界范围内的竞争，更好担任在社会系统内扮演的角色而不再关心社会进步与人类解放，大学所教授的不再是内容，而是关于终端的使用，问题不再是这是否真实，而是这有什么用，是否可以出售、是否有效。
知识的这种功利性可以从利奥塔对后现代知识分子的状态的描述中看出。首先利奥塔区分了两种知识分子：现代知识分子和后现代知识分子。现代知识分子把自己放在人、人类、民族、人民、阶级等位置上的思想家，他们以普遍性主体自居，以普遍性原则为根据并追求人类普遍价值。所以人们担心的也正是这些，知识分子失去了这种主体性，但利奥塔强调不要担心，这种普遍性原则或普遍性追求早就不合时宜了，且现代知识分子承诺普遍性原则是虚假的，无法实现的。任何层面上的知识分子都是受特定条件限制的。利奥塔赞赏的是后现代的知识分子。后现代知识分子是一种放弃了普遍性原则和普遍性追求的具体知识分子，直面具体问题。深入具体操作过程，以追求实际功利为目标。利奥塔认为随着后现代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放弃了普遍性原则和普遍性追求而脚踏实地地进入那些具体层面，在自己所专注的领域中开展着创造性活动。
但哈贝马斯并不认可利奥塔的观点，认为面对人们放任生活的总体性破碎成由专家狭隘的专业知识照管的独立专业，而具体的个人并不把“失去升华的意义”和“失去结构的形式”体验为解放，而是体验为无边的厌倦。且宏大叙事的奔溃造成了社会关系的瓦解和社会集体转向一种离散状态的过渡，个体原子被抛入了荒谬的布朗运动。宏大叙事奔溃了，那些由民族国家、党派、职业、机构和历史传统组成的引力极失去了引力，认同伟大的名字和当代历史的英雄变得更加困难，宏大实践并不会带来献身的激情，并且也并非真的关系到自身的生活目标。生活目标是由每个人自己决定的，每个人都在返回自我。这就类似于在福柯那里呈现的是词与物的断裂，语言难以或不再完整表达现实世界，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人也无法理解无限繁复而又不断分崩离析的语言符号。即便掌握了某种语言，那也是一些专业化或主题化的语言，在布满鸿沟的语言世界中寸步难行。在这里言语脱离现实，语言文字与真实世界隔离。前人花费无数的功夫去命名世界中的每一样事物。但现在这一些名字却都从他们所代表的东西上剥落，于是我们逐渐不再相信言语。与此相对应，我们也逐渐在真空中使用各种修辞，形式主义风气逐渐弥漫，人们不再轻信任何言词，以及这些言词所表达的所有美好价值，其结果不仅是社会缺乏信任，更会导致全社会的冷漠，一切真实都变成了天真。
如何看待后现代社会中知识的功利化转向？我认为，如果用布尔迪尔的场域、资本、实践理论来简单的解释一下这种知识的变化，那就是在传统社会的场域之下，支配人实践的是一种利他主义知识，以更好地同自然抗争，谋求生存。在现代资本主义的场域之下，人们的实践主要是加快资本主义的生产、同封建主义作斗争，提高社会生产力，也在强调资本主义的集体利益与价值，宣传资本主义的普世价值等，所以其知识也具有普遍性追求。而后现代社会是物质丰裕的时代或者说场域，所以人们的实践不再关注社会、集体而是更多的转向自我，转向个人，所以后现代的知识也就具有了更加利己的特征。
编辑 赵祖远
排版 赵祖远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陕西省乡村治理与社会建设系统创新研究中心19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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