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
作者：
郁建兴（浙江工商大学、浙江大学社会治理研究院）
吴昊岱（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浙江大学社会治理研究院）
沈永东（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浙江大学社会治理研究院）
刘晓贵（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研究生院）
文章刊发：《管理世界》2022年第9期
文章主要内容
摘要：脱钩改革作为一项重要制度变迁，深刻影响着行业协会商会的政策参与。本文聚焦我国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这一准自然实验，基于795家全国性行业协会商会2014~2019年的面板数据，运用双重差分模型，实证分析了脱钩改革对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结果显示，脱钩改革能够显著提升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这一提升通过增强行业协会商会服务提供作用机制予以实现，而且行业协会商会的组织异质性对政策参与具有调节作用。本文运用量化方法评价我国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的政策效应，对于深化全球行业协会商会理论研究，推进中国特色行业协会商会建设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关键词：行业协会商会 脱钩改革 政策参与 服务提供 组织异质性
一、本文研究背景与意义
行业协会商会是现代市场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得到优先培育发展、迄今发展最为充分的一类社会组织。全球行业协会商会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功能由“会员逻辑”和“影响逻辑”主导，体现为面向会员和政府的服务提供和政策参与。我国行业协会商会通过政策参与为市场与社会主体向政府反映集体利益诉求，也是政府政策咨询的重要对象。构建发挥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良好制度环境一直是我国行业协会商会改革的重要议题。
随着中国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入，行政化阻碍了行业协会商会进一步发挥作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激发社会组织活力，正确处理政府与社会关系，加快实施政社分开，推进社会组织明确权责、依法自治、发挥作用”的改革目标。201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总体方案》，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简称“脱钩改革”），成为实现上述改革目标的重要政策实践。2015~2020年，国务院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联合工作组多措并举、全力推进脱钩改革工作。民政部社会组织管理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共有729家全国性行业协会商会和69699家地方性行业协会商会完成脱钩改革，完成率分别为92%和99%。
当前尚未出现就脱钩改革对行业协会商会作用发挥进行量化评估的研究。本文尝试研究脱钩改革对我国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影响和机制，这不仅有助于进一步优化脱钩改革相关政策措施，还贡献于行业协会商会作用逻辑的理论研究。
二、主要内容
本文以国家发展改革委、民政部等10个国家部委2019年发布的《关于全面推开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的实施意见》中列入脱钩名单的所有795家全国性行业协会商会为研究样本，涵盖57个中央和国家部委业务主管单位。研究数据来自795家全国性行业协会商会年度工作报告，并以2014~2019年作为研究区间。
我们使用双重差分法来评估脱钩改革对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影响。由于脱钩改革在本文研究区间内分阶段施行，我们采用多期双重差分法构建模型。首先，基准回归分析了脱钩改革对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影响。其次，本文从行业协会商会增强服务提供来分析产生这种影响的作用机制。最后，本文从组织异质性视角探讨了脱钩改革影响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调节作用，并对以上结论进行稳健性检验。
三、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研究结果表明，第一，脱钩改革显著提升了中国行业协会商会的政策参与。开展脱钩改革的行业协会商会提出的政策建议数更多。第二，脱钩改革影响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提升是通过增强行业协会商会服务提供的作用机制加以实现。具体来说，脱钩改革后行业协会商会服务收入、技术服务和商务考察等显著增加并对政策参与有提升作用。第三，业务关联、行业类别、资源获取能力、自主性程度等组织异质性，对脱钩改革影响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具有调节作用。在业务关联方面，与原业务主管单位业务关联松散的行业协会商会在脱钩改革后，凭借服务提供强化获取的信息和资源开展更多的政策参与。在行业类别、资源获取能力、自主性程度方面，脱钩改革对于非工商服务类行业协会商会、资源获取能力强、自主性高的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具有显著的提升作用。
对此，本文提出了以下政策建议：首先，对于党委政府来说，在构建中国特色行业协会商会发展格局中，要为脱钩改革后行业协会商会多元化、跨部门政策参与构建良好的制度设计。那些与多个政府部门构建起政策参与和紧密业务联系的行业协会商会需要加以鼓励支持。其次，对于行业协会商会来说，脱钩改革后要始终将服务提供作为发展的核心使命，以高质量服务支撑政策参与。要积极深入会员企业，了解行业诉求，以精准服务为抓手获取政策参与资源，在政策信息传达和反映行业企业诉求中寻找联结政府与市场、社会的机制，展现出服务会员与服务政府“双肩挑”的能力。最后，对于行业协会商会会员企业与社会媒体来说，要扮演好监督角色。防范脱钩改革后行业协会商会可能出现的市场行为异化与治理失范等风险，确保其政策参与始终利于行业发展。
四、边际贡献与未来拓展
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突破西方理论中关于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作用逻辑始终在“会员逻辑”与“影响逻辑”之间呈现此消彼长关系的桎梏，创新性地提出国内制度环境变迁有助于消解两大作用逻辑张力并实现两者间相互调和平衡。行业协会商会通过更好地服务会员和汲取社会资源，可以在服务好会员与政府之间取得平衡，这深化了学术界关于行业协会商会作用逻辑关系的理论研讨。第二，运用双重差分法首次对脱钩改革对中国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的影响与机制进行量化评估，为中国以及诸多转型国家提供重要参考与借鉴：各国需要超越行业协会商会发展宏观制度环境研究的静态僵化和作用逻辑考察的单一取向，通过实施国内制度变革，激发行业协会商会通过服务好会员来提升其政策参与，并在政策过程中重视行业协会商会相较于政府和市场的比较优势，让其政策参与更全面地回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本文对未来研究的启示在于：一是要考察不同国家、区域行业协会商会宏观制度环境的变迁，刻画全球行业协会商会发展全貌；二是要采用案例比较研究，探索不同制度变革对于不同国家行业协会商会在政策参与中实现服务政府与服务会员逻辑相互融合的影响和机制；三是要综合评估不同制度变迁对于各国行业协会商会内部治理能力提升与作用逻辑之间的关系。
五、写作、投稿、修改的过程和心得体会
作者团队自2002年以来长期深耕行业协会商会研究领域，追踪关注国内外行业协会商会改革发展实践，成为全国行业协会商会的研究重镇。围绕我国行业协会商会提升内部治理、开展行业治理、影响公共政策、参与社会治理、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等议题，作者团队开展了一系列理论研究与政策倡导。本文构思和写作始于2020年，在文章撰写过程中，作者团队通过调研访谈、数据整理，深度挖掘脱钩改革的政策效应，总结问题与成效，提炼作用机制与调节机制，以支撑本文的研究结论。在投稿与修改过程中，匿名评审专家提出了多轮建设性意见，这些意见促使我们思考如何超越既有理论，升华脱钩改革这一中国国内制度改革对全球行业协会商会理论发展的重要意义，努力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行业协会商会改革发展理论体系。在此，我们对审稿专家表达诚挚感谢与最高敬意。最后，感谢《管理世界》编辑部对本文工作的认可和支持，编辑部老师严谨负责与细致包容的工作态度，对确保论文精准无误地刊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文章刊发：
郁建兴、吴昊岱、沈永东、刘晓贵：《脱钩改革如何影响行业协会商会政策参与？——基于795家全国性商协会的实证研究》，《管理世界》，2022年第9期，第145~1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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