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过程社会学（Processual Sociology）？

一、引言

过程社会学是一种社会学理论，它认为社会生活是不断变化的，由一系列的事件而不是固定的对象构成。这种理论由美国社会学家Andrew Abbott提出，他在2016年出版了一本名为《过程社会学》（Processual Sociology）的书，系统地阐述了他的观点。《过程社会学》收录了他在过去二十年中发表的不同主题的论文，展示了他所称的“过程主义”（processualism）的理论视角12。这本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个人和群体的持续性》（The Endurance of Individuals and Groups）讨论了如何理解个人和群体在时间上的存在和变化，以及这对人类本性的含义。阿博特提出了“生命历史”（life histories）的概念，认为个人是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而不是由固定的特征或属性定义的。他还探讨了群体如何通过不断重组和重塑来维持自己的身份和边界，以及如何用“群体生命历史”（group life histories）来分析群体的变迁。

第二部分《社会时间和决定性》（Social Time and Determination）分析了不同的社会时间和决定性的理论，包括历史学、社会学、统计学、计量经济学等。阿博特批判了传统的因果分析方法，认为它们忽视了社会现象的复杂性、动态性和历史性。他提倡用“过程分析”（process analysis）来研究社会现象，即关注事件之间的相互作用、反馈和转折，而不是寻找稳定的变量或参数。

第三部分《社会科学作为道德活动》（Social Science as Moral Activity）讨论了社会科学实践中的核心困难，包括知识生产、价值判断、政治批判等。阿博特认为社会科学是不可避免地涉及道德问题，因此我们必须发展比我们目前的政治伦理更复杂的规范理论。他还提出了一些可能的方向，例如关注社会存在的目标、平衡个人结果和社会秩序、承认多元主义和不确定性等。

这本书是一种跨越学科和方法论的理论尝试，它试图为社会生活的严格过程化提供概念基础。它也受到了一些批评，例如认为它忽视了社会结构和文化的作用，过于强调个体主义和历史主义，缺乏实证研究和政治批判等。

二、过程社会学的基本概念

“过程本体论”（processual ontology）是一种对社会生活的理解方式，它认为社会生活是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而不是由固定的实体或结构构成的。这意味着社会生活是不断变化的，而不是稳定的；是多样的，而不是单一的；是历史的，而不是永恒的。阿博特（Andrew Abbott）认为，这种理解方式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把握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动态性和历史性，而不是用简化、静态和普遍的概念来描述社会生活。

这一观点可以适用于个人和群体的分析，因为它认为个人和群体都是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而不是由固定的特征或属性构成的。例如：

个人是由生命历史构成的，而不是由特征或属性构成的。这意味着个人不是由一些固定的身份或角色来定义的，而是由一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件来定义的。这些事件包括出生、教育、工作、婚姻、疾病、死亡等，它们都影响了个人的形成和变化。阿博特认为，要理解一个人，就要理解他或她的生命历史，即他或她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件，以及这些事件如何相互作用和影响。

群体是由不断重组和重塑构成的，而不是由边界或分类构成的。这意味着群体不是由一些固定的标准或规则来划分的，而是由一些发生在群体内部和外部的事件来划分的。这些事件包括加入、退出、合并、分裂、冲突、合作等，它们都影响了群体的形成和变化。阿博特认为，要理解一个群体，就要理解它的群体生命历史，即它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件，以及这些事件如何相互作用和影响。

“过程分析”（process analysis）是一种对社会现象的研究方法，它关注事件之间的相互作用、反馈和转折，而不是寻找稳定的变量或参数。这意味着社会现象不是由一些固定的因果关系来解释的，而是由一些动态的过程来解释的。这些过程包括事件的发生、传播、扩散、累积、转化等，它们都影响了社会现象的形成和变化。阿博特认为，要理解一个社会现象，就要理解它的过程历史，即它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件，以及这些事件如何相互作用和影响。

这一方法可以适用于社会现象的分析，因为它可以帮助我们把握社会现象的复杂性、动态性和历史性，而不是用简化、静态和普遍的概念来描述社会现象。例如：

美国高等教育的变化是由多种力量和机制所塑造的，而不是由某些因素或规律所决定的。这意味着美国高等教育不是由一些固定的变量或参数来解释的，而是由一些动态的过程来解释的。这些过程包括学科的兴衰、教授职业的发展、大学的组织结构等，它们都影响了美国高等教育的形成和变化。阿博特在《过程社会学》一书中，用过程分析方法来研究美国高等教育的变化，他认为要理解美国高等教育，就要理解它的过程历史，即它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件，以及这些事件如何相互作用和影响。

阿博特对传统社会学范式的批判和反思，即认为传统社会学范式忽视了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动态性和历史性，而且无法为历史学和社会学之间的交流和互动提供一个桥梁。他认为，传统社会学范式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1）它以实体或结构为本体，即认为社会生活是由一些固定的实体或结构构成的，比如个人、群体、组织、制度等。它忽视了这些实体或结构是如何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以及这些事件是如何不断变化的。

它以变量或参数为分析单位，即认为社会现象是由一些稳定的变量或参数来解释的，比如收入、教育、性别、种族等。它忽视了这些变量或参数是如何由一系列事件产生的，以及这些事件是如何相互作用的。

（2）它以因果关系为分析模式，即认为社会现象是由一些因果关系来解释的，比如因为X而导致Y。它忽视了这些因果关系是如何由一系列事件形成的，以及这些事件是如何反馈和转折的。

（3）它以普遍性或客观性为分析目标，即认为社会现象是有一些普遍的或客观的规律或原则来解释的，比如人类本性、社会契约、功能主义等。它忽视了这些规律或原则是如何由一系列事件建立的，以及这些事件是如何历史化和道德化的。

传统社会学范式存在缺陷和局限，因为它不能充分地把握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动态性和历史性，而且不能有效地与历史学和社会学之间建立联系。例如：

因果分析方法忽视了社会现象的非线性、非均衡和非确定性。这意味着因果分析方法不能捕捉到社会现象中存在的多重因素、相互作用、反馈、转折等复杂过程，而只能简化地将社会现象归因于某些单一因素或线性关系。这样就可能导致对社会现象的误解或偏见，比如忽视了个人或群体的主动性、创造性和多样性；忽视了社会现象中存在的冲突、竞争和协作；忽视了社会现象中存在的偶然、意外和变革等。

• 三、过程社会学的主要主题和问题

过程社会学的主要主题和问题，包括个人和群体的持续性、社会时间和决定性、社会存在的目标、个人结果和社会秩序、社会科学作为道德活动等。这些主题和问题都是从过程社会学的理论基础出发，即认为社会生活是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而不是由固定的实体或结构构成的。以下是对这些主题和问题的简要介绍：

（1）个人和群体的持续性，即探讨如何理解个人和群体在时间上的存在和变化，以及这对人类本性的含义。阿博特认为，个人和群体都是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而不是由固定的特征或属性构成的。因此，要理解个人和群体的持续性，就要理解他们的生命历史，即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件，以及这些事件如何相互作用和影响。阿博特还认为，这种理解方式可以帮助我们超越传统的本质主义或建构主义的对立，而提出一种更加动态和历史的人类本性观。

（2）社会时间和决定性，即分析不同的社会时间和决定性的理论，包括历史学、社会学、统计学、计量经济学等。阿博特认为，不同的学科有不同的社会时间观，即对社会现象发生、传播、扩散、累积、转化等过程的理解方式。阿博特批判了传统的因果分析方法，认为它们忽视了社会现象的复杂性、动态性和历史性。他提倡用“过程分析”（process analysis）来研究社会现象，即关注事件之间的相互作用、反馈和转折，而不是寻找稳定的变量或参数。

（3）社会存在的目标，即讨论社会生活有什么样的目标或意义，以及如何评价个人或群体在社会生活中所取得的结果或效果。阿博特认为，社会存在有两种基本的目标：个人结果（individual outcome）和社会秩序（social order）。个人结果指个人在社会生活中所追求或实现的各种目标或价值，比如幸福、成功、自由等。社会秩序指社会生活中所维持或创造的各种规则或制度，比如法律、道德、文化等。阿博特认为，这两种目标之间存在着一种基本的张力或矛盾，即个人结果往往与社会秩序相冲突或相抵消。因此，要评价个人或群体在社会生活中所取得的结果或效果，就要考虑这种张力或矛盾，并寻找一种平衡或调节。

（4）社会科学作为道德活动，即讨论社会科学实践中的核心困难，包括知识生产、价值判断、政治批判等。阿博特认为社会科学是不可避免地涉及道德问题，因为它既是一种认识社会生活的方式，也是一种影响社会生活的方式。因此，我们必须发展比我们目前的政治伦理更复杂的规范理论，即对社会生活的目标、结果和秩序进行更深入和细致的分析和评价。阿博特还提出了一些可能的方向，例如关注社会存在的目标、平衡个人结果和社会秩序、承认多元主义和不确定性等。

• 四、过程社会学的主要运用与实例

过程社会学的应用和实例，包括阿博特在《过程社会学》一书中用过程分析方法研究的美国高等教育、布鲁贝克用过程主义视角分析的东欧民族主义、迪马乔用过程社会学思想分析的文化市场等。这些应用和实例都是从过程社会学的理论基础出发，即认为社会生活是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而不是由固定的实体或结构构成的。

阿博特（Andrew Abbott）在《过程社会学》（Processual Sociology）一书中，用“过程分析”（process analysis）的方法来研究美国高等教育的变化，包括学科的兴衰、教授职业的发展、大学的组织结构等。他认为这些变化是由一系列事件和相互作用所引起的，而不是由某些固定的因素或规律所决定的。

布鲁贝克（Rogers Brubaker）在《国家、民族和国家主义》（Nationalism Reframed: Nationhood and the National Question in the New Europe）一书中，用“过程主义”（processualism）的视角来分析东欧和前苏联地区的民族主义运动，认为民族主义不是一种固定的身份或意识，而是一种动态的社会关系和政治策略。他关注民族主义如何在不同的历史情境中被建构、动员和转化。

迪马乔（Paul DiMaggio）在《文化市场》（The Twenty-First-Century Firm: Changing Economic Organization i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一书中，用“过程社会学”（process sociology）的思想来分析文化市场的形成和变迁，认为文化市场是由多种力量和机制所塑造的，包括制度、网络、认知、创新等。他关注文化市场如何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产生、演变和消亡。

运用过程分析方式分析社会学问题，就是要关注社会现象的动态性和历史性，以及由事件而不是对象构成的社会生活。具体来说，就是要：

（1）识别社会现象的事件性，即它是由一系列的发生在特定时间和地点的事件而不是固定的状态或属性来形成的。例如，分析一个社会运动，就要考察它是由哪些事件触发、发展和结束的，以及这些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和意义。

（2）识别社会现象的动态性，即它是不断变化的，受到各种内部和外部因素的影响和制约。例如，分析一个社会制度，就要考察它是如何随着时间、环境、人口、技术等因素而变化的，以及它对其他社会现象的影响和反馈。

（3）识别社会现象的历史性，即它是有历史背景和前提的，与其他社会现象有着复杂的联系和互动。例如，分析一个文化现象，就要考察它是如何由过去的文化传承和创新而来的，以及它与其他文化现象有着怎样的交流和冲突。

（4）识别社会现象的道德性，即它是有价值和意义的，涉及到人们的利益、权利、责任、选择等道德问题。例如，分析一个社会问题，就要考察它是如何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的，以及它需要怎样的道德判断和行动。

五、结论

过程社会学提供了一种基于事件而不是对象的社会生活观，它强调了社会生活的动态性、历史性、事件性和道德性，以及社会科学作为一种道德活动的本质。过程社会学也展示了如何运用历史学、数理逻辑和文学理论等多种学科的方法来分析社会现象，以及如何解释和探讨不同领域和层面的社会问题，如个人身份、社会群体、文化变迁、社会秩序等。过程社会学是一种具有深刻洞察力和广泛适用性的社会学理论，它对于现代社会问题有着重要的启示和挑战，也对于未来社会学发展有着潜力和方向。

参考文献

Abbott, A. (2016). Processual sociology.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Brubaker, R. (1996). Nationalism reframed: Nationhood and the national question in the new Europ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DiMaggio, P. (Ed.). (2001). The twenty-first-century firm: Changing economic organization i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Wilterdink, N. (2018). Abbott’s processual sociology. Theory and Society, 47(4), 539-557. https://doi.org/10.1007/s11186-018-93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