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性：另一种被设计的阶层“路径”

习性，本质是一种认知固化。

一方面，习性来自于个体所处的，已经完成的语境的设置，用布迪厄的话说是“完型结构”。这个“语境”，可以包括家庭认知结构，现有的主流文化的植入程度，教育模式，以及政治经济等领域的规范模式等。

不同个体，融入这些语境的程度也不同。融入程度越深，也就意味着顺应秩序的程度越深，与所处语境的和谐程度就更高。

另一方面，习性本质是动态的，当个体通过可能的途径，获得进入更多语境的可能时，必然是这个个体已经至少部分挣脱了“完型结构”中的自己。

而这种挣脱，一定是启发于个体与“新语境”的冲突，也就是个体与新语境的一定程度的不适配性所引发的。

我们可以说，前者就像是个体的“原生家庭”，基本是没得选的。后者是“跨越阶层”，是需要切割掉固有的习性，重新“建构自我”，以达到某种新的适配性，才能完成的。

因此，阶层固化，实际上就是大部分人都进入到了一种被设计的路径。当这种路径成为一种习性，那么，个体也就成为了这种路径的顺从者，于是，便形成了一种既定的秩序。

01

所谓“完型结构”的习性，本质是个体被动接收了某种普遍化的路径。

一种路径，一旦达到普遍接受的程度，也就成为了一种秩序。对身处其中的个体而言，就内化为一种本能，一种下意识。

比如，我们说的约定俗成，其实就是一种设计出来的路径，被普遍接受了。而不管这个接受的过程，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总之结果就是它完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结构化、系统化。即使它一开始出现的时候，遭到了部分个体的反对，但通过各种手段的强化，只要达到那个路径化的结果，那么，后面的人，基本都会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去接收它。

因此，只要路径化的手段足够强力，或者足够高明，那么，这种路径转化为秩序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种路径设计，在福柯而言，就是规训理论。但规训强调的是个体的被迫接受，以及对此的持续钝化，直至成为这种路径下的傀儡。

而习性，则在解构个体“完型结构”的同时，还观照其重新建构的可能。这种理论，实际上是在试图找到个体突破路径控制的可能。

我们现在说的“内卷”，其本质是，在这条路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多人觉得卷，是因为大家都被这条路上，被设计出来的某些“通关暗语”，给死死捆绑了。然后，大家都在死磕这几处的“通关暗语”。于是，围绕这些“通关暗语”的各种继续附加的“卷”的东西就出现了。

越卷的路径，一定越暗藏某些跨越阶层的“通关暗语”。

但是，越是产生这样“卷”的路径的系统，也就意味着这个系统的层级越固化。然后，越多人陷入到这种路径，也就意味着，越多人仍然处于“完型结构”的习性模式中。

因此，这种模式，无论是对个体，还是对系统而言，都一定会造成极大的内耗。

02

习性的重建，本质是获取目标层级的“通过暗语”。

今年有部剧叫《狂飙》，里面有个高启强，从卖鱼到手眼通天的成功人士，其蜕变的节点，本质上是他经历各种不同系统语境的冲突之后，以极端的代价和心智模式，获取到了不同系统的“通过暗语”。

这里至少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如何获取“通过暗语”的问题。

这里涉及到打破与重建的问题，前者是质疑并确定原有模式的消极和不可取，大多数情况是原有习性处于弱势地位，或者是绝没有适配新语境的可能性。当然，这种质疑和确定，永远无法避免偏见和短见。但是，一定是源于对更高层级系统的高度认可和向往。

第二个问题，是如何重建习性的问题。

这就是根据什么“通过暗语”来重建的问题，或者说，是采用哪部分“暗语”，达到什么程度的问题。高启强在建构“黑”的层面，是采用完全融入模式，到官商结合部分，则进入创造性程度为止。

也正是这种高强度的重建习性，使得高启强干掉了许多竞争者，跑出了“卷”的路径。

当然，这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形象，但其前后的改变，却很好地诠释了“通过暗语”的巨大吸引力。

在封建时代，最具吸引力的“通过暗语”是，“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因此，科举就成为了千余年读书人最“卷”的路径。

而之所以这条路径这么卷，是因为设计这条路径的主体，希望让一些群体看到希望，看到另一种系统的收益。因此，当越来越多的个体挤到这条路径的时候，也一定是路径秩序达成的时候。这个时候，所谓的主流模式，也就形成了。

但实际上，很多人不明白，当上路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也一定是“通过暗语”发生变质的时候。

03

习性，看似是个体的特征，而实际上仍然是其接收到的某种路径的产物。

如果个体的习性，呈现的是封闭的，钝化的，狭隘的特征，那么，这种习性背后的路径设计，就是趋向控制的，是意在形成一种认知的局限和固化的。

反之，如果习性所呈现的是开放的，批判的，包容的特征，那么，也就意味着个体所处的路径设计，是旨在健全个体认知，是趋向积极进取和共享共赢的，是促进系统结构的弹性和透明度的。

当然，在这样的语境中，个体很少会感受到有坚硬壁垒的无力感，以及不小心越界后，有与不同语境产生剧烈冲突的不适配感。

从这个角度讲，个体越需要重建习性，就越说明不同语境的冲突越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