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绝望友谊
一年四季，在山中放牧，几乎没有一个与你相伴的朋友。心，常常是悲哀，甚至是绝望的。人是不能独处的。一位名人说过：能独处的只有神仙与野兽。
我不是神仙，因为我达不到神仙所拥有的境界，或者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神仙，神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而已。
但，我可能成为野兽。是的，走在绝望边缘的人离做野兽的境界也许就是一墙之隔了。
孤独涌上心头的日子，我与我的牛群都是平等的。它们望着我，我望着它们。但是它们无法成为我的朋友，因为我毕竟是牧者。就象领袖人物在孤独的时候去找老百姓搞点新闻，找点乐子一样，但领袖人物决不会成为老百姓的朋友。
我也想起我的同学们、朋友们。
不错，前几天遇见我的同班同学老郢。老郢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自己开着奥地车，在三岔口看见我，我正扛着一个尼龙袋往枣林河走。他出于可怜我，或者是为了炫耀他的荣耀，主动用车把我送进枣林河。
我的确是可怜的，他的确是荣耀的。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评价的。真的，我无法用事实证明我们两个人是平等的。我们年龄一样，学历一样，参加工作时间一样，工作单位一样，后来他看到企业状况不好，找关系调进政府机关，而我今天连工作也没有了。我们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走后，我弟弟、弟媳妇、以及村子里的人都赞美我的同学，而为我遗憾，巨大的反差透入我的灵魂深处，换个人可能会大哭一场，而我只是心情出现了一些沉重的感觉罢了。
那沉重感是一种让人惊异的宁静。他们都无法理解我的平静，甚至说我的平静是一种不敢流露真情的虚伪的掩饰。是么？我的虚荣心呢？自卑感呢？我怎么啦？为什么没有自卑、失落与悲哀？我变态了吗？
不，他们不懂。
我回避那些虚于应酬的事情，回避拉帮结伙的联络感情行动，一听到同学聚会、朋友请吃就紧张、周身不舒服。我已然这么样了，有什么办法，连我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异常。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酒逢知己千杯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从小就深深理解这些流传了许多代的名言。也许是这些名言误导了我？！
然而，孤独的时候还是要想熟悉的朋友。想，想一想而已。当朋友可望而不可即的时候，而我发现，蚂蚁是牧者最好的朋友。是的，大山不是牧者的朋友，因为大山静止，而又伟岸；蓝天不是牧者的朋友，因为蓝天辽远，无边无际，而又变化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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