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阿强,特别喜欢喝酒,还特别实在。通常都是举起酒杯,头一仰,完了。我经常跟他说,你这样太吃亏了,得讲究策略。阿强怒目圆瞪:喝酒不就图一痛快,还他妈讲究策略?
后来阿强辞职创业,经常跟客户喝的七荤八素,每次我接到阿强电话都在哭。一开始闹场子,后来情绪失控抱住谁都是拜把子认兄弟。我经常后半夜接到阿强支支吾吾的电话,然后不得不爬起来去扛人。
阿强跟梅子认识是在一个酒局。那次项目谈的大差不差,阿强拉我去应付酒局。开场寒暄之后阿强就开始拉开架势跟客户方老板说了一通客套话,然后要举杯敬酒,没想到客户笑嘻嘻的叫停他了,指了指旁边的梅子说,这是项目负责人,以后你跟她对接,你得跟她喝。
梅子长的眉清目秀,一点儿也不像是海量的人,所以我跟阿强都轻敌了。他上来就摩拳擦掌没有把梅子放在眼里,开始就豪横:那行,梅子姑娘,为表诚意我先干三个。啪啪啪一顿猛喝,半斤就下去了,阿强的脸跟练功走火入魔一样开始泛红,然后又火烧。
梅子也很痛快,不紧不慢的对喝了三杯。阿强懵逼了,看了看我,我也懵逼,梅子完全没占阿强便宜,也没领他所谓的先三杯为敬的面子。阿强撸袖子放开了要压梅子一手,结果把自己喝大了。
那天晚上我拖着阿强出餐厅,一遍拖一遍跟梅子道歉,阿强还张牙舞爪的说,别跑,看我不放倒你。说完就翘辫子了。
顺利签约之后,强子又约了梅子攒了一个素局,那天我们在茶馆喝茶,没有酒也就没了江湖气儿。大家客客气气聊着工作和爱好,我一边附和缓和下那晚阿强酒后失态的面子。结果阿强和梅子越聊越起劲儿,我好几次插话,阿强就瞪我说,你别打岔。还有一次装无辜指着我问梅子说,这人谁啊,你认识吗?梅子忍住笑,倒也配合的摇摇头,然后阿强就说,你出去。
我出去之后,他俩就在一起了。
我经常跟梅子说,阿强喝酒太实在了。梅子说,行,我知道了。很久一段时间我没有半夜接到阿强电话了,后来才知道那都是梅子把阿强扛回去的。
梅子生日,我们几个聚会,阿强站起来说,喝酒。啪,一饮而尽,没了。我们懵逼,几个菜啊,这就大了?梅子尬笑,举起杯子,来来来,我们喝酒。我就抿了一小口,阿强几乎跳起来说,孙贼,别装,养鱼呢!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的很多,阿强抱着梅子又吐又哭,一边哭一边说,梅子你太好了。梅子拍着他,哄着他,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瘫倒在一边看着他俩,阿强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躲进妈妈怀里找安慰。梅子还真的跟老妈子一样耐心的哄着。
去年夏天阿强和梅子结婚。新人挨桌儿敬酒,到我们这桌儿的时候,阿强嬉皮笑脸,哥儿几个,老丈人在,咱悠着点,回头再整一大趴体。我们举杯,摆上职业假笑应付。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梅子喝大了,抢了司仪的话筒就喊:阿强,孙贼,出来,喝酒。阿强懵逼,我们也懵逼,几乎所有人都懵逼。后来阿强小心翼翼的上台,战战兢兢的端着酒杯。梅子说,你知道这些年你欠我多少酒吗?台下一片唏嘘,阿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无法回答,过会才说,媳妇儿你是不是有点大了?
梅子大手一挥,你起开。瞬间就哭的梨花带雨,失声颤抖:你他妈,欠我,好多好多!
梅子是真的喝多了,她大概知道即便是这样的场合,阿强也一定会哄她的吧。阿强在台上抱住梅子,跟哄孩子一样拍着肩膀,再后来背着梅子下来一边走一遍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喝着,我媳妇儿不胜酒力,我得一边伺候着。
新房没闹成,新婚之夜梅子又吐又哭又闹,阿强哄了她一晚上,西装都没换没敢离开她身边。
疫情缓解之后,我从浙江路过上海,约了阿强和梅子一起吃饭。阿强做了很多菜,我跟梅子在沙发唠嗑。吃饭的时候,阿强不改江湖味儿,站起来就要举杯,看了看梅子似乎在等指示。
梅子笑笑,举起杯子说:来来来,喝酒喝酒,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们的笑声如细水风情,化进了酒里,如爱情一般渊源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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