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贿选”

罗军

农村普选村干部，有人说普遍出现“贿选”、“拉票”。当上村长的都是给村民发了钱的。有人甚至把这当作民主普选失败的例子，说农村不适合搞大民主。

为了保护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基层民主普选制，我觉得有必要澄清有关事理。

首先说“拉票”。候选人拉票是很正常的活动，不许拉票的选举才是不正常的选举。你看西方成熟的选举模式，候选人都会拉票，只不过形式各异。有的是演讲，有的是拜访选民，有的是承诺当选后要怎么做。台湾县市选举，党首还会前去站台支持自己的人。我们国内有些人很奇怪，看不得“拉票”，似乎候选人就应该像菩萨一样坐在家里等别人投票。候选人不“拉票”，别人怎么知道你的施政纲领，怎么触摸到你的内心，怎么了解你的办事能力，怎么相信你。

只有恫吓、欺骗式的“拉票”，才是要反对的，因为它违背选民意志。不是所有的“拉票”都不可以。

其次说“贿选”。候选人掏自己的钱给村民发红包，争取村民选自己，是好事情。这叫福利于民，普济大众。村民选村长的目的是什么，就是选个能人为自己谋利。有候选人送钱来，直接得利，有什么不好？别把村民想得那么弱智，以为收了钱就被买通了，村里就这几百号人，基本都知根知底，谁上台对大家更有益，心里清楚得很。若是两个有钱人进入最后的竞争，村民自会把他们作个比较，投给那个能为自己带来更多好处的人。要慎言“贿选”，国外也有筹措竞选资金、政治献金、发红包、许愿承诺，这些都是正常选举活动的一部分。

再说以前选村长，上面指派，下面只是画个圈，好像是没有所谓对村民的“贿选”，但也没见出个什么好村长。多半是庸官，多半是烂官。

以前指派式村长，其实也不是没有“贿选”，只是没有“贿”村民，是“贿”上面的领导罢了。那才是真正的千夫所指的“贿选”，那才是最恐怖要命的。那些村长，有几个不是把村里折腾得一穷二白，把自己搞成穷庙富方丈。有几个不是把上面领导养得肥肥胖胖，把下面村民压榨得皮包骨头。

现在有些忧心农村普选的人，就是那些不甘心任命权旁落的人，就是那些想阻止基层民主选举的人，就是那些想把任命权再收回去的人。

一个村就那么小，人就那么几个，事务也就那么几样。谁给村民钱多就选谁，谁承诺给村民好处多就选谁，符合基本的选民思路。所谓领导，无外乎几种，一种是口惠而实不至，这种人肯定不能选，我们见得太多了；一种是口惠而实际也那样做，这种人肯定要选他，谁都不是傻瓜；一种是先施小惠，可能当选后也不一定兑现承诺，如果村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村民，也只能在不太好的人中选那个小恩小惠给得多的人，得一点是一点，总比将来什么也没得到的好。

最后说一下“有钱人”当选。有钱人当村长，再正常不过。一般说来，有钱人头脑灵活，路子宽，社会资源广，自己实力雄厚，把村民引向致富路的概率要大得多。村民选村长就是要奔富裕路，不是奔乞丐路，如果选个乞丐当村长，不是老惨了。

为富不仁，也是难以避免的。

普选，也可能投错票选错人，给村民带来损失。这个没关系，没有风险的选举是没有的，普选制度怎么都比任命、空降制度强。既然是普选，彻底的民主选举，选错了也可以罢免，重新选人。一次，二次，三次，不可能次次都选错吧，不可能次次都被“贿选”迷失心智吧。因为是普选，村民决定村长的去留，村长也就要看村民的脸色，岂敢造次。就是要想搞点油水，也要跟村民一起搞，大家得利，见者有份。

要说现在农村普选有什么缺陷，我认为不是什么“贿选”盛行，“拉票”成风，而是农村的上级(乡区县省)还没有实行普选。上面仍然是空降任命为主，或者走过场式的等额选举为主，官员们面对下面的群众没有压力和惧怕。他们中有的人对村里的普选“杞人忧天”，时时都想扣个帽子找个借口干预一下，这才是对基层普选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