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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峡江地区发生的瘿病及其防治

人的颈项下生长瘿瘤 (gall,cecidium),现代医学称之为甲状腺腺瘤,俗称粗脖子病。在古代,这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地方性疾病,多发于一些内陆山区。西晋张华 《博物志》云:“山居之民多瘿。”这种疾病具有发病率高、女性尤为集中、不易治愈等特点。瘿病患者虽然死亡率不高,但它给人们的生产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感染此病的人不仅会遭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由此也会加剧家庭的贫困。在古代,统治阶级从维护自身的利益出发,对此类地方性疾病较为重视,采取了一些预防及治疗措施,但因为地方官吏贪腐渎职,加之,受医疗技术发展水平所限,人们的思想观念保守落后,巫风迷信大行其道,政府的这些措施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在宋代,峡江地区是瘿病的高发区,感染这种疾病的人非常多,达到 “十人九瘿”的严重程度,预防和治疗瘿病已刻不容缓。关于古代瘿病的研究,一些学者已有一些著述①参见马强《唐宋时期中国西部地理认识研究》,人民出版社,2009年;龚胜生《2000年来中国地甲病的地理分布变迁》,《地理学报》1999年,第54卷第4期;温翠芳《唐宋时期巴渝地区地甲病流行原因考》,《群文天地》2012年第12期等。。他们多是从历史地理学的角度阐述瘿病的地域分布及发病机理,而从社会史视域对瘿病的预防及治疗的研究尚不多见。有鉴于此,这里不揣浅陋,对宋代峡江地区所发生的瘿病及预防、治疗作一粗浅的探讨。

一、瘿病的记载与危害

资料表明,中国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对瘿病的认知。《吕氏春秋·尽数篇》云:“轻水所,多秃与瘿人。”[1]季春纪第三《烈女传》记载:“齐宿瘤女者,东郭采桑之女,闵王之后也,项有大瘤,故以名焉。闵王出,而女采桑如故。王召问之,对曰:受之父母,教采桑,不教观王。王曰:此奇女也。内 (纳)以为后。”[2]卷6辩通传《庄子·德充符》也记载有瘿的病名。《山海经》还记载有治疗瘿病的药物,“(天帝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葵……名曰杜衡……食之已 (治)瘿。”[3]西山经,22甚至托名上古时期的 《黄帝素问》《黄帝灵枢经》等书也有对瘿病的记载。这说明中国在很早时候就对瘿病有所认知,并积累了一些治疗瘿病的经验。

瘿病给人们的身体和心理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崔赣 《易林》云:“瘿瘤疡 (痨),为身害伤。”瘿病对人的身体的伤害不言自明,而它对人们心理的伤害远比对身体的伤害要大。三国时,“贾逵前在弘农,与校尉争公事不得理,乃发愤生瘿。后所病稍大,自启欲割之。太祖惜 (贾)逵,恐其不活,教谢主薄:吾闻十人割瘿九人死。(贾)逵犹行其意,而瘿愈大。”[4]卷740疾病部三引《魏略》,771人若染上瘿病一般在短时期内还不会危及生命,但要动手术却有 “十人割瘿九人死”的危险,然而还是有人甘冒风险,不顾性命,说明它已成为患者的心腹大患,故 “必欲除之而后快”。有的瘿病患者还会成为他人嘲讽、侮辱的对象。据《晋书》记载,西晋时期,患有瘿病的杜预镇守襄阳,准备攻打吴国的江陵。“吴人知 (杜)预病瘿,惮其智计,以瓠系狗颈示之。每见大树似瘿,辄斫使白。题曰 '杜预颈’。”[5]卷34杜预传,1 031吴国知道杜预有瘿病,常常用各种方式羞辱他,让他抬不起头,以此干扰他的谋划。这种揭露伤疤式的侮辱无疑会伤害其自尊心,故杜预 “及城平,尽捕杀之。”可见这种侮辱对其心理伤害之深。多数瘿病患者还会产生自卑心理, 正如宋代诗人陆游所云 “但见瘿累累, 把镜羞自照。”[6]卷2陆游 《将赴官夔府书怀诗》,131因为颈项有瘿疣, 怕影响观瞻,女子都不敢照镜子。有的瘿病患者甚至会出现人格扭曲的状况,宋代的王钦若就是一个典型。《宋史》记载:“王钦若状貌短小,项有附疣,时人目为瘿相,然智数过人,每朝廷有所兴造,委曲迁就,以中帝意。又性倾巧,敢为矫诞。马知节尝斥其奸状,帝亦不之罪。其后仁宗尝谓辅臣曰:(王)钦若久在政府,观其所为,真奸邪也。王曾对曰:(王)钦若与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珪,时谓之五鬼。奸邪险伪,诚如圣谕。”[7]卷283王若钦传,9 559王钦若身居高位,因项下有瘿瘤,被时人称为 “瘿相”。 “瘿相”与“鹰相”一语双关。王钦若阳奉阴违,巧舌如簧,讨好卖乖,阴险狡诈,是一种人格扭曲的表现,这种人格应是由其身体及心理缺陷所导致的。瘿病的爆发还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宋会要辑稿》载:“淳熙四年 (1177年)七月十四日,金州都统李思齐言,房州竹山县见屯军马,缘水土重恶,多成瘿疾,暗消军额,乞移洋州屯驻。其合用钱粮,令两浙应副,从之。”[8]兵六屯戍下因为生瘿病的军人较多,难以发挥维护治安的作用,屯驻在竹山县的军马不得不移驻洋州。

总之,瘿病是古代一种常见的地方性疾病,对患者的身体和心理会造成严重的伤害,也是导致家庭经济贫困的一个重要原因。瘿病的集中爆发还会影响到社会和国家的稳定,因而这种疾病常常受到人们的关注。在古代医书中,关于瘿病的记载及治疗瘿病的药方较多,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当时社会对防治这种疾病所作出的努力。我们翻检了部分医书,发现古代医药学家对瘿病的成因、瘿病的分类及其症状、瘿病的防治方法多有涉及。如宋代的 《三因方》“瘿瘤”云:“瘿多着于肩项,瘤则随气凝结。此等皆年数深远,寖大寖长。坚硬不可移者名曰石瘿,皮色不变者曰肉瘿,筋脉露结者名曰筋瘿,赤脉交结者名曰血瘿,随忧愁消长者名曰气瘿。五瘿皆不可妄决,破则脓血崩溃,多致夭枉。”[9]医部录卷375引至于治疗瘿病的药方在医书中所在多有,这表明古代对于瘿病的防治方法已较为成熟。

二、宋代峡江地区瘿病发生概况

在宋代,峡江地区是瘿病的高发区,尤其是从恭州 (今重庆渝中区)到秭归 (今湖北秭归)的广大地域,感染此病的人极多,有 “十人九瘿”[10]卷16昭君台,213的恶名。范成大 《吴船录》云:“大抵自西川至东川,风土已不同,至峡路益陋矣。恭为州乃在一大磐石上,盛夏无水土气,毒热如炉炭燔灼,山水皆有瘴,而水气尤毒。人喜生瘿,妇人尤多。自此至秭归皆然。”[11]吴船录,210范成大还在恭州亲眼目睹患有瘿病的妇人。其 《恭州夜泊》诗云:“萆山硗确强田畴,村落熙然粟豆秋。翠竹江村非锦里,青溪夜月已渝州。小楼高下依盘石,弱缆西东战急流。入峡初程风物异,布裙跣妇总垂瘤。”[12]卷19恭州夜泊,268垂瘤即是瘿瘤。在 《夔门即事》诗中他再次提到瘿病,“人入恭南多附赘,山从夔子尽侵云。”[13]卷19夔门即事,270在该诗中,范成大自注云:“自东川入峡,路至恭州,便有瘿俗。”可见宋时恭州女性感染瘿病的人较多。

归州 (今湖北秭归)也是瘿病的多发区,境内瘿病患者随处可见,让人触目惊心。范成大在赴任四川制置使时陆路经过三峡地区,在从夷陵 (今湖北宜昌)到秭归的山路上路过一个村庄叫大丫隘,里面住着几户人家,妇女几乎都有瘿瘤。当时他把这里的风俗见闻写入诗中。“峡行五程无聚落,马头今日逢耕凿。家家妇女布缠头,背负小儿领垂瘤。山深生理却不乏,人有银钗一双插。”[14]卷15大丫隘,208范成大是对峡江地区的瘿病最为关注的诗人,有多篇有关峡江地区的诗文提及到这一状况,反映出该地区瘿病的流行及其对诗人视觉的冲击,也反映出诗人特有的人文关怀及对女性不幸的同情。该诗是从夷陵入峡后第一次提及瘿病,诗句描绘了三峡地区的风俗,妇女头上包裹布帕,插着亮闪闪的银钗,背上负着幼儿劳作,虽然山高路远,土地贫瘠,这里的人倒也衣食无忧。到归州兴山县界,诗人又一次把纸笔触及到这一现象。“天生尤物元 (原)无种,万里巴村出青冢。高台望思台已荒,东风溪涨流水香。婵娟钟美空万古,翻使乡山多丑女。灸眉作瘢亦不须,人人有瘿如瓠壶。”[15]卷16昭君台,213注云:“在兴山界中,乡人怜 (王)昭君,筑台望之,下有香溪。然三峡女子,十人九瘿。”“十人九瘿”足见女性发病率之高。兴山在汉代出了一个王昭君,虽然美若天仙,但一生坎坷,最后客死异国他乡。昭君的遭遇,让人们看到了美女的不幸,所以女子自毁美貌,灸眉作瘢。但在宋代,女子无须自残,因为她们多有瘿瘤,面相丑陋,想做美女都难。

夔州 (今重庆奉节)在宋代更是瘿病的重灾区,瘿病患者比比皆是,随处可见,而人们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范成大 《夔州竹枝歌九首》其四云:“瘿妇趁墟城里来,十十五五市南街。行人莫笑女粗丑,儿郎自与买银钗。”[16]卷16夔州竹枝歌九首,220因为多数妇女都患有瘿病,女性又有 “瘿妇”的称号。她们虽然长有瘿瘤,相貌不雅观,但能自强自立,在大庭广众之中作买卖,依然能赢得男性的追慕。在夔州,范成大一行因为初来乍到,不知江水重恶,直接汲江而饮,随行的家中10余人都感染瘿疾,这在他的 《吴船录》中有记载。“峡江水性大恶,饮则生瘿,妇人尤多。前过此时,婢子辈汲江而饮,数日后发热,一再宿,项领肿起,十余人悉然,至西川月余,方渐消散。”[17]吴船录,217有了前次的教训,今次从成都返回路过夔州时就格外小心,他们不惮麻烦到远处的山泉汲水而饮。王十朋在1165-1167年作夔州知府,他在一首诗中也提到夔州的瘿病。 “夔州苦无井, 瘿俗殊可怜。” [18]诗集卷 21题卧龙山观音泉呈行可元章,375因为水土不好, 导致人们生瘿疾。作为本州的地方官,他对夔州的这种地方性疾病深表同情和不安,为此他竭尽所能地为夔州人改善饮水条件。陆游在1170年授夔州通判,在夔州为官期间也目睹了当地瘿病流行的情状。他在 《蹋碛》诗中写道:“鬼门关外逢人日,蹋碛千家万家出。竹枝惨戚云不动,剑器聊翩日将夕。行人十有八九瘿,见惯何曾羞顾影。江边沽酒沙上卧,峡口月出风吹醒。人生未死信难知,憔悴夔州生鬓丝。何日画船摇桂楫,西湖却赋探春诗。”[19]卷2蹋碛,184在夔州,每当春节人日即正月初七,人们扶老携幼,三五成群,前呼后拥相与去江边踏碛,多少年来已形成为一种风俗。在踏碛的人群中十有八九都有瘿瘤。尽管如此,他们并不自惭形秽,羞于见人,因为这里的人对此司空见惯,同病相怜。

三、宋代对峡江地区瘿病的防治

瘿病的流行不仅损害了人们的身体健康,也是导致该区域社会经济贫困与萧条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宋代,峡江地区始终处于经济落后状态,城镇萧条,社会闭塞,税收奇少。范成大 《吴船录》云:“八十里,至万州,宿在江滨。邑里最为萧条,又不及恭、涪。蜀谚曰:益、梓、利、夔最下,忠、涪、恭、万尤卑。”“泊归州。峡路州郡固皆荒凉,未有若归之甚者。满目皆茅茨。”[20]吴船录,216陆游 《入蜀记》云:巴东 “江山雄丽,大胜秭归,但井邑极于萧条。”归州 “州仓岁收秋夏二料,麦、粟、粳米,共五千余石,仅比吴中一下户耳。”[21]226三峡地区的城镇给外来为官者的印象乃是荒凉萧条。宋代,因为三峡贫穷落后,还有不愿在此地为官者。在宋代,三峡地区每缺一县令,“动辄二三年无肯补者”[22]228,导致这种社会经济状况落后的原因,除自然环境闭塞外,地方性疾病的流行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宋朝在防治瘿病的流行方面主要采取两种措施,其一是大力改善饮水条件,从水源上控制瘿病的肆虐。其二是禁止巫术迷信,劝导人们使用医药进行治疗。

瘿病是一种发病率高的地方性疾病,与本地区的水土、水质大有关系。这一点古人多有认识。唐孙思邈 《千金方》云:“凡遇山水隖中出泉者,不可久居常食,作瘿病。”[23]医部录卷330引《宋会要辑稿》云:“缘水土重恶,多成瘿疾。”[24]兵六屯戍下范成大认为三峡地区人易患瘿病,是因为 “峡江水性尤恶”“水气尤毒”。因此,防治瘿病首先必须改善本地区的饮水条件,让人们能得到水质好的饮用水。

夔州竹筒引水工程最迟在唐代就已出现,它极大地方便了处于地势高峻的夔州的城市居民取水。杜甫寓居夔州期间就感受到它的便利,其 《引水诗》曰:“月峡瞿塘云作顶,乱石峥嵘俗无井。云安沽水奴仆悲,鱼复移居心力省。白帝城西万竹蟠,接筒引水喉不干。人生流滞生理难,斗水何直百忧宽。”[25]1 270清代仇兆鳌注云:“此为夔州引水而作也。夔州取泉胜于云安沽水。”诗人在此对夔州接筒引水工程大加褒扬。自此以后,引水工程成为夔州一项惠及民生的公益事业。北宋时,由于真宗朝转运使丁谓将夔州治所迁移至永安宫西北,配套的饮水系统也须重建,因此朝廷继续在夔州拨款修建水槽、竹筒引水工程,把本地周边的洁净水引入城内。《续资治通鉴长编》云:乾兴元年 (1022年)三月丙戌 “出内藏库银二十万两,钱三十万贯下诸路,又出钱三十万贯下三司”“诏夔州引水槽筒竹木并给以官钱,毋得扰民。”[26]卷98这一年朝廷下拨银30万两、钱60万贯给诸路三司办理公益事业,夔州的引水工程无疑在资助之列。朝廷在诏书中还明确地禁止地方官吏在建设中借机摊派扰民,这说明饮水工程是官办的。在饮水工程建成后,每年的工程维护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由于朝廷未予列支,这笔费用往往向汲者摊派,这无疑加重了城镇居民的生活负担。自宋神宗熙宁七年 (1074年)起,朝廷听从官吏建言免除摊派。“梓、夔路察访熊本言:夔峡州郡民间无井饮,夔州城中引三洞、三臂两溪水,分布之衢巷,贮以桐船木槛,年必一易,使汲者输钱以治之。欲以免役头子剩钱给其费,免取于汲者。”[27]卷254南宋时,夔州地方官进一步完善引水工程。王十朋在孝宗时为夔州知州,对境内瘿病的流行甚为关切,上任伊始,就在引水惠民上做了两件事情。其一是继续兴建引水工程,让更多的民众能够饮用优质水。其二是蠲除居民的水费,减轻居民的负担。这两件善政受到民众的拥护,也是王十朋十分引以自豪的事情。他曾在多篇诗文中提到这两件事情。其 《题卧龙山观音泉呈行可元章》曰:“夔州苦无井,瘿俗殊可怜。竹筩喉不干,可浣不可煎。日汲卧龙水,屡赖担夫肩。所取都几斛,深慙未投钱。”[28]诗集卷21,375诗人对当地居民由于饮用不洁的水而导致的瘿病深表同情。其 《给水》诗云:“接筒引水下山陬,端为夔民解百忧。长使义泉名不断,莫教人费一钱求。”[29]诗集卷21给水,370其诗自注云:“夔以竹筒引水见于杜 (甫)诗。以义泉名门,则知昔之为州者,不榷水而取钱也。予始至,闻公库岁收卖水钱千余缗,钤辖司亦如之。予以水给民,惧后人废之,故作是诗。”政府投资兴建引水工程的本意是惠及百姓,让其任意取用,若政府采取榷水政策,收取汲水费,这不仅违背其为民的初衷,也有负义泉门的名声。王十朋于是大胆地废除这一政策,还水于民,让付不起水费的家庭和民众都能享受到它的益处。其 《义泉》诗云:“官费接竹筒,民蠲沽水钱。叮咛后来者,莫负义泉名。”[30]诗集卷21,391他一再告诫后来之为政者,要把官办供水善政延续下去,不要辜负义泉的名声。他在主政夔州期间,这些政策都得到了落实。其 《仪凤得珠字》诗云:“夔州忧民困汤火,润泽有志无坦途。眼前焦熬十万户,欠伸戏笑皆沾濡。自采量槩入官廪。不输一钱分水符。”[31]诗集卷21,380诗人对引水沾溉10万夔民、不让夔民输纳一分钱水费的善政颇感欣慰。

在瘿病多发的归州 (湖北秭归),则通过引水及打井以改善居民的饮水条件。据 《方舆胜览》“井泉”下记载,归州州治附近,宋代有泉水名清冷泉,“出东溪石罅,极清冷,作亭其下,因泉为名,石碣尚存。”[32]归州,1024-1025有些井泉至明代仍然沾溉民众。明嘉靖 《归州志》记载:“清冷泉,州东五十里,旁有亭,因泉为名。”“楚王井,楚台山上,有泉甘洌。”“张公井,在修文门外,即独清泉,冬夏不竭。先是居民取水不便,分巡张公命工运石甃一大池。州人甚便之,故名。”巴东则有 “天泽井”“通氹井”“阴晴井”“温凉井”等取水之处。兴山则有 “清泉”“龙池”等饮水之源[33]505-514。

以上这些引泉汲水、打井汲水措施对于改善三峡地区居民的饮用水、防治瘿病具有积极的意义。

巴蜀地区素来 “信巫鬼,重淫祀”[34]卷38地理志,1 666,人们有病往往求神问卜,跳神赛鬼,请巫师禳灾,这样既延误了疾病的治疗时间,又徒费钱财,使患者家庭雪上加霜。宋朝官府为防治瘿病,一方面,严厉禁止巫术迷信,移风易俗。另一方面,对百姓教以医药,劝导患者就医治疗。这 “一禁一疏”对转变社会风气有着积极的作用。荆湖北路 “农作稍惰,多旷土,俗薄而质。归峡信巫鬼,重淫祀,故尝下令禁之。”[35]卷88地理志,2 195宋朝曾多次下令禁止巫术淫祀,取得了较好的效果。李惟清曾在开宝 (968-976年)年间作涪陵尉,当时 “蜀民尚淫祀,病不疗治,听于巫觋,(李)惟清擒大巫笞之,民以为及祸。他日又加箠焉,民知不神,然后教以医药,稍变风俗。”[36]卷260李惟清传,9 216李惟清通过鞭笞巫师,凌辱其身,以达到改变人们对其神性的认识。人们认识到巫师不神、巫术是骗人的把戏后,自然会就医治病。还有官员提出在禁止巫师活动的同时,教其改业,给他们以生活出路。南宋嘉泰元年 (1201年)十二月九日,万州赵师作上言:“峡路民居险远,素习夷风,易惑以诈,易煽以恶,致使淫巫得肆 (虐),凡遇疾病,不事医药,听命于巫,决葡 (卜)求神,杀牲为祭,虚费家财,无益病人。虽或抵死,犹谓事神之未至。故凡得疾,十死八九。……乞行下本路,先禁师巫,俾之改业,严结保伍,断绝禁 (止)及祭鬼器用。庶几拔本塞源,不致滋长。”[37]刑法二禁约巫师是一批专门以 “事鬼”为生的人,别无长技,政府在禁巫的同时让他们改业,给其生活出路,这是一种治本的措施。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地方政府只是硬性禁止。而曹颖叔曾做过夔州转运判官,当时 “夔峡尚淫祀,人有疾,不事医而专事鬼。(曹)颖叔悉禁绝之。乃教以医药。”[38]卷260曹颖叔传,10 070不过,宋代三峡地区社会闭塞,教育落后,巫术有很深的土壤,巫风一直很盛行,直到明清时期仍然如此,这使得医药救治的效果大打折扣。

总之,在宋代,峡江地区的瘿病发病率高,女性尤为突出,已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并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宋王朝为维护自身的统治,在防治瘿病上做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其一是积极改善本地区的饮水条件,出资兴建接筒引水工程,把周边的优质水引进城乡,让居民能获得优质的饮用水。其二是禁止巫风淫祀,提倡移风易俗,教民医药,使瘿病患者得到及时的医治。这两种措施对控制瘿病的大规模爆发、降低死亡率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对于我们今天防治地方性疾病仍然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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